尹紫電 作品

第八十五章 真正的橋

    無名谷之戰,塞克勒擊破赫德聯軍。

    首領們帶著本部人馬各自逃命,又被阿爾帕德一路追殺。

    光是從屍體上割下來的耳朵就數出三千有餘。帶血的人耳用草繩穿著,裝了整整兩輛大車。

    帕拉圖第五、第六軍團同樣傷亡慘重。

    七千餘名軍團步兵,五千餘名徵召輔兵參戰,共計陣亡七百七十二人,重傷九百四十三人。

    輕傷沒法計算,因為活下來的士兵幾乎人人帶傷。

    重傷的判定標準也變成能不能自行走路。

    打掃戰場之後,帕拉圖大軍馬不停蹄向東北方向進發。

    帕拉圖人取得一場勝利,這點毫無疑問。

    如果是在過去,他們已經可以“談笑凱歌還”。

    然而戰役的勝利,難以彌補戰略的缺失。

    阿爾帕德沒能打散赫德聯軍——因為赫德聯軍本來就是散裝的。

    諸部諸部雖然打仗不甚賣力,但逃跑可是強項。壓陣的蘇茲部騎兵一潰,戰鬥又變成“狗攆兔子”。

    狗攆兔子也沒什麼。照過去的經驗,打疼赫德人就足夠。

    可現在群狼認定兒馬勢頹,即便兒馬能夠踢死一頭狼、兩頭狼,剩下的餓狼還是會舔著傷口,緊緊跟在兒馬身後。

    就像不存在一個叫“赫德人”的獨立意志,赫德人與帕拉圖人作戰的動機也十分複雜。

    對於底層的赫德牧民,一方面他們是被暴力脅迫著來打仗,另一方面他們也渴望著戰利品、賞賜和軍功帶來的階級提升。

    在底層牧民之上,是赫德社會的全職武士階層。

    包括中、小部落的首領,首領的親族、友伴、護衛。

    某種程度來說,這些人的動機與普通赫德牧民差不多。他們驅使族人,三大部驅使他們。

    他們不願折損實力,但是他們也渴望戰利品。

    盔甲、武器、火槍、彈藥、工匠都是諸部平日難以獲取的資源。

    年紀大一些的首領還記得過去的好日子,他們打心底盼望能消滅帕拉圖常備軍,然後去帕拉圖搶劫——前提是自家人馬不要有損失。

    而在更有野心、更有實力的首領看來,這一戰不僅能消滅帕拉圖常備軍,也是建立威望、掌控諸部的好機會。

    此外,對於全體赫德人而言,還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在心頭但說不出來的集體情緒。

    那是“赫德人”對於“帕拉圖人”的仇恨和怨氣,不與某一個體掛鉤,又在每個赫德人心底。

    這種情緒或許還沒有“河對岸的部落搶了我家兩匹馬,我好恨”來得強烈,但它確實存在。

    總而言之,白獅的“不鬆口,但也不咬”的策略得到大多數赫德人的認同。

    除了赤河部和特爾敦部,大部分首領身邊只剩下親信人馬,他們需要時間收攏失散的部眾。

    沒人再敢與帕拉圖軍團正面交戰,但是也沒人捨得就此放棄。

    阿爾帕德和塞克勒的目的達到了,帕拉圖軍隊的撤退之路變得異常安靜,再沒有發生任何交戰。

    只有偶爾出現的赫德輕騎提醒帕拉圖人:敵人並未罷休。

    ……

    意識到第二座浮橋也被摧毀,帕拉圖軍隊的情緒變得不安和壓抑。

    腦子稍微正常的人,都能看出這支軍隊已經走到絕境。

    帕拉圖人沒輸,只是無路可走。

    當晚,兩名輔兵盜竊馬匹,想要逃跑。

    他們在河灘上被巡邏騎兵抓住,於次日清晨被當眾處決。

    必須要快做決斷——這是全體軍官的共識。

    高級軍官擴大會議上,有人提議:“要不然,繼續往上游走?”

    繼續往上游走,一個簡單粗暴的法。

    越往上游水越淺、河道越窄,走到能淌過去的地方不就行了?

    “往哪走?”博德上校毫不留情地嗆了回去:“就算再往上游走兩百公里,冥河照樣有百米寬!乾脆走進遮蔭山脈,從蒙塔人那裡繞回家好不好?”

    “我就是說說……”

    又是一陣沉默。

    又有人提議:“我見過在山裡伐木的工人,他們冬天砍樹,運到河邊釘成木排。等到夏天漲水的時候順河而下,能直接到諸王堡,還能到內海。”

    “我們也扎木排?”

    “說不定可行……”

    “諸位。”羅伯特中校頭疼欲裂:“浮力原理!”

    物體的浮力與排開液體的體積相關,在座的軍官不管還記不記得,至少都學過。

    羅伯特中校拿起紙筆,開始計算:“木排不是船,它沒有空艙,全靠木頭的浮力。木頭密度取水的一半,也就是1公斤木排能載1公斤的東西。實際肯定做不到一比一,但我給你儘可能取多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