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一章 返校季

    “敬最自豪的塔尼里亞!”一個粗獷的男聲壓倒了吵嚷雜音。

    “敬最尊貴的維內塔!”大廳裡另一部分人回應道。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宴會大廳裡好不熱鬧,一副喜氣洋洋的景象。

    在大廳角落冷清的走廊裡,安德烈亞切利尼大大咧咧靠坐在窗臺,輕蔑地在鏡面般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真.他.媽.了.個.飛.天.大.槽。”安德烈一仰脖把半杯烈酒倒進了喉嚨:“有骨氣的塔尼佬不是被我們乾死了,就是在琢磨如何幹死我們。德貝拉的腦仁浸到驢尿裡了嗎?指望靠這種軟骨頭的狗腿子守住群島?”

    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一年,安德烈的談吐已經完全和那些最粗魯的廝殺漢一個模樣了。

    “想不到你這狗嘴裡居然也能吐出點金句。”巴德靠著牆席地而坐,小口品嚐著蜂蜜特釀,不鹹不淡地說:“不過總得用點本地人嘛,也沒得挑。”

    巴德,這個修道院長大的孩子、曾經的“主教”大人,如今也被血和火染上了顏色。

    雖然氣質還是和以前一樣敦厚溫雅,但巴德的神情中偶爾會流露出某種見慣了生死的麻木和銳氣。

    安德烈瞥了溫特斯一眼,不耐煩地說:“別.他.媽摸了,你下巴上沒東西。都摸了一個下午了,看你摸來摸去,搞得我都想摸了。”

    溫特斯沒理安德烈,依然在摩挲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蓄了半年的絡腮鬍子雖然不算長,但突然剃得乾乾淨淨,讓蒙塔涅准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東西。

    這是一次規格很高的酒會,准尉們能被邀請到這裡已經與會者屈尊紆貴。所以也沒人來找他們把酒言歡,溫特斯等人也樂得清靜。

    參加這次酒會之前,准尉們好好洗了一次澡,仔細打理了鬚髮,換上了漿洗過的簇新軍禮服,個個看起來高大筆挺,英氣逼人。

    唯獨巴德還穿著他那件洗得發白的學員服。

    其實這一年的仗打下來,靠著分潤戰利品什麼的,巴德也攢下了一筆小錢。不過他沒有拿這筆錢做軍服,而是全都想辦法寄給了他的爸媽。

    所以他現在還是隻有這一套學員制服,而且堅決不接受朋友主動提出的借貸。

    不過傑拉德的巴德還是軍官生的時候,穿著這套舊衣服在同學中行走就從無慕豔意。更別提一年仗打下來,生死間都走過了幾次,他更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了。

    溫特斯和安德烈也只好隨他。

    一瓶酒很快喝光了,安德烈伸手示意侍者送酒過來。

    巴德調侃道:“你罵人家罵的這麼兇,結果喝人家的酒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喝.他.媽.的!不喝白不喝!”安德烈把瓶底最後一點酒都倒了出來:“這是我卑微而光榮的反抗。不僅要喝,老子還要帶兩瓶走呢!”

    巴德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放心,德貝拉肯定做夢都能聽到你不屈的吶喊。“

    侍者沒來,倒是阿爾維斯馬切洛夾著兩個酒瓶走了過來,馬切洛拔下瓶塞給安德烈倒了半杯酒,調笑著說:“你們幾個倒是會躲清靜。”

    阿爾維斯馬切洛一樣也是溫特斯的同期,見習軍官,准尉。只不過他是炮兵科出身。

    炮兵科的人嘛……和步兵科、騎兵科的人都不是很親近,主要是因為課不在一起上。

    而步科和騎科就有很多在一個課堂講授的“大課”。所以步科和騎科的軍官生大多相互熟識,反倒是和炮兵科的諸位雖然都來自維內塔,也只是點頭之交。

    不過肩並肩戰鬥了一年,哪怕是陌生人也變成親兄弟了,所以馬切洛和溫特斯現在熟得很。

    給安德烈倒完酒後,馬切洛又給溫特斯倒酒。

    溫特斯一邊伸手接著,一邊反問道:“你們炮兵的人圍在那聊什麼呢?倒是熱鬧的很。”

    “你不知道嗎?”馬切洛有些驚訝:“炮兵裡可都傳開了。”

    “知道什麼?”溫特斯莫名其妙。

    “欸,我說……”馬切洛神神秘秘地說:“……你還記得赤硫島上那些重炮嘛?就是那些三十二磅的大傢伙。”

    那些佈置在赤硫灣中段炮壘上,一炮能打沉一艘槳帆船的大殺器,溫特斯當然記得。

    “怎麼了?”溫特斯更加摸不著頭腦:“打古薩的時候不是還用到那些重炮了嗎?”

    “對,就是那些重炮。”馬切洛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據歸附我們的塔尼佬說,聯合會至今都沒有能力鑄造那種重型火炮,他們能搞出的最大傢伙也就是兩千磅重的十二磅加農炮。”

    “那就是買來的唄,有什麼奇怪的。”安德烈不以為然地說。

    “誰賣的?”馬切洛立刻反問道:“那些三十二磅重炮可都是四、五千磅的巨人,工藝極為精湛,內膛光滑平整,連砂眼都沒幾個,能鑄這種大炮的兵工廠繞著內海也沒幾家。”

    安德烈已經不耐煩了:“老馬,你就直說什麼意思吧,別搞這些繞彎的事情……”

    巴德拉住了安德烈,示意他少安毋躁,蹙眉問道:“你的意思是為了對付維內塔,有人特意提供了那些大炮給塔尼里亞人?”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馬切洛肯定地說:“科維良聽到這些事情後特意去檢查了一遍。據他說,那些大炮什麼銘文都沒有。以前沒注意,現在再看顯然是被刻意磨掉了。不光赤硫島上的重炮,其他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最後被我們繳獲的海防重炮也都是這樣。”

    “這就有意思了。”溫特斯沉吟著問:“那些大炮什麼時候被送到塔尼里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