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二十章 偉大聯盟向前進(五)

    [鏡湖郡]

    [綠谷鎮外圍]

    遠離樹木茂盛的青蒙山,地勢變得越來越平坦。

    奧爾德·費爾特少校佇立在路旁的土丘上,目光沿著被曬得乾硬的大路迤邐延伸,河谷中央青牆紅瓦的綠谷鎮已經依稀可見。

    在他身畔,由“第六軍團”和“新墾地軍團”混編的六個大隊、共計三千餘名士兵正在向著綠谷鎮行軍。

    費爾特少校眺望夕陽下的綠谷鎮,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不安感變得越來越濃烈。

    他人眼中寧靜祥和的山谷小鎮,在費爾特眼中卻像是猛獸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獵物自行入彀。

    之所以奧爾德·費爾特會有這種感覺,並不是因為從麥丘到綠谷的路途不順利。

    恰恰相反,自打走出麥丘鎮、開赴綠谷鎮,讓人不勝其擾的小股叛軍輕騎一夜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巨手輕輕一揮,將叛軍輕騎從畫布上一把抹掉。費爾特的部隊再也沒被騷擾過,從麥丘到綠谷,一路上風平浪靜。

    各級榮譽軍官喜上眉梢,底層士兵的精氣神也提振許多。

    畢竟“到路邊撒個尿都有可能被抓走”的處境,讓所有人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相比之下,行軍趕路雖然累,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可是費爾特一點也笑不出來,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臉頰上新結痂的傷口——那是一小隊兇悍的叛軍輕騎給他留下的紀念。

    ……

    當時,對方毫無徵兆地從路旁土丘的反斜面躍出,風馳電掣般朝著費爾特徑直衝來。

    因為對方騎著繳獲的己方軍馬、穿著己方輕騎兵的裝束,包括費爾特在內的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

    等費爾特回過神的時候,二十幾名叛軍騎兵已經衝到他近處。

    周圍的士兵一鬨而散,費爾特狼狽地滾下馬背,躲進士兵之中逃過一劫。他臉上剛剛結痂的割傷,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費爾特的隨從就沒他那麼幸運,連同在場的兩名榮譽軍官,眨眼間被全數砍殺。

    而且叛軍騎兵不僅下手兇狠,撒手更果斷。為首的叛軍騎兵見一擊不中,吹了一聲唿哨,二十幾名叛軍騎兵當即遠遁而去。

    等已方輕騎兵慌忙趕來救援的時候,叛軍騎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山坡之後。

    ……

    回想起那驚險的一幕,費爾特少校又不自覺地伸手觸碰臉上的傷口。

    雖然叛軍的“封喉一劍”沒有成功,但是給費爾特心裡留下的陰影可一點也不小。

    覆蓋傷口的硬痂不僅提醒著費爾特:他的敵人狡猾、兇狠、果斷,出劍時毫不猶豫、收劍時也絕不拖泥帶水,完全不是大議會的宣傳裡山窮水盡、不堪一擊的叛軍。

    也讓費爾特對於“來去如風的帕拉圖騎兵”的含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截然不同的自然、人文環境,塑造了迥然相異的戰爭藝術。

    在過去的山前地公爵領、今天的聯省共和國,戰爭是在稜堡外、在塹壕裡、在設防城鎮與設防城鎮之間的小塊圩田上進行。

    所以聯省軍隊善於守城、精於圍城、土工作業嫻熟、習慣在兩座城市之間做短距離機動。

    主權戰爭的後半段,正是依託堡壘化的設防城鎮群,聯省最終將御駕親征的瘋皇帝擋下,保證了帕拉圖和維內塔不被戰火波及,並最終取得勝利。

    然而在遼闊的帕拉圖——尤其是在開發程度極低的新墾地,戰爭是在一望無際的平原、綿延不絕的丘陵以及巨木參天的森林進行。

    村落與村落之間是大片的荒地,城鎮和城鎮之間遠得遙不可及。僅從西林行省的駐地到楓石城的路程,就比由北至南橫跨聯省的路程還要長。

    “速度!速度!速度!”費爾特少校後知後覺地感嘆:“缺乏速度、缺乏機動能力的軍隊,在帕拉圖只能處處捱打!”

    費爾特少校隱隱後悔輕率地接下帶領半個軍團出征的任務,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也被迫在眉睫的威脅所沖淡。

    他不相信,敵人會放棄騎兵數量的優勢,仍由他不受騷擾地通過麥丘與綠谷之間的道路。

    而且費爾特確信敵人的騎兵沒有撤走,因為小股遊騎的騷擾雖然停止,但是己方的輕騎兵仍舊被死死地壓制著。

    他麾下的輕騎兵只要敢脫離己方大部隊的視野範圍,那他們就再也不會在地平線上出現。

    費爾特派出的信使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回,而巴澤瑙爾和楓石城的信使從前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過去每當遇到難題,費爾特往往求助於邏輯。

    可是這一次,他的邏輯給出了一個他不願意接受的答案:

    既然敵軍騎兵還能牢牢壓制住己方騎兵,那就證明他們仍然具備“利用不間斷的騷擾削弱己方部隊”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