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隋虎聽著這話刺耳,總覺得這個女兒變了太多,手足之情都不顧了。




“我們怎麼入冬了才啟程?”隋玉忙活完了,抓把雪搓手搓臉,這一路走過去就是有命活,手腳臉也要長滿凍瘡。




“越往北越冷,雪厚的能埋人,這時候出發,走到長安也快開春了。”隋虎推隋良過去,說:“給你弟搓搓,你是他姐,照顧好他。”




“能照顧好他的人聽了你的話吊死了。”隋玉譏諷道。




隋虎不搭腔,他將剩下的稻草往自己麻衣裡塞,塞不完的用繩子紮在腰上、捆在腿上。




“三叔,要開動了。”隋文安過來,衝隋玉喊了聲玉妹妹。




這是隋九山唯一的兒子,隋玉記得他已經娶妻了,她往後看了一大圈,沒看見印象裡的人。




再上路時,隋玉靠近隋慧問:“你大嫂呢?”




“回孃家了。”隋慧答。




隋玉明白了,有權有勢的人家都把女兒撈回去了,剩下的這些流放的人,都是權貴的倒黴窮親戚。




前面有個小丫頭腳滑走摔了,牽著她的婦人也一個踉蹌摔在雪窩裡,身上綁的稻草跟著散了不少。婦人顧不上拍身上的雪,抓緊時間收攬散落的稻草,在這荒野的雪地裡,想找把乾草是難如登天。




“快點跟上。”後面跟著的官兵吆喝。




周圍的人幫忙拉一把,再順手把地上的稻草拾起來給她,免得人挨鞭子。隋玉路過的時候,她手裡拉的孩子突然蹲下來,撿起剩下沒撿完的稻草抓在手裡。




“給我,我塞草捆裡,你把你的爪子縮袖子裡。”隋玉伸手。




隋良當沒聽見,警惕地將手背身後。




“行,你拿著吧,挨凍的又不是我。”隋玉吸了吸鼻子,真冷啊。




雪天沒有太陽,一群人硬著頭皮頂著風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反正官兵不喊停,沒人敢停,就是累得走不動的孩子也被哭著拖著走,眼淚凍成了冰,難受了自己就不哭了。




隋玉也走不動了,隋良幾乎是她拖著走,摔倒了再拽起來,身上綁的稻草裡戳的雪抖都抖不乾淨。




腳踢到木棍,隋玉走過去了才反應過來,她拐回去從雪裡翻出木棍拄著,見隋良還捏著把爛稻草,她給奪過來塞腰上,斥道:“手縮回袖子裡,手指頭都要凍掉,你傻啊?”




隋良盯著她哭,眼淚流在臉上,凍得失去知覺的臉蛋如刀割般的疼,他想抹眼淚,手卻抬不起來。




隋玉也想哭,她用手給他擦眼淚,靠近了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沒個人樣子。




“你姨娘沒捨得帶走你,你只能跟著受罪,走吧。”她也沒辦法,一手拄著棍,一手拽著他繼續艱難前行。




天色昏慘慘的時候,樹上寒鴉叫得瘮人,隋玉沒有力氣了,她覺得這會兒要是倒下去就起不來了。就在她又在琢磨著怎麼死的時候,木哨吹響了,到驛站了,終於能歇氣了。




一群人如木偶一般走進圍牆裡,沒了風,瞅見屋裡有昏黃的火苗跳躍,又看到了活的希望。




隋虎抱起隋良,他跟隋文安站在一起,老二一家死於馬匪之手,現在隋家親緣最近的男人只剩他們三個。




“去了西北你怎麼安頓你兩個妹妹?”隋虎打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