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渡 作品

第 92 章(捉蟲)

宋聲這是穿越之後第一次到縣衙的大牢裡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能來這兒看看。




大牢的牢門都是鐵門,幾l乎每一間都關著幾l個犯人。蓬頭垢面就不說了,還有一些看起來窮兇極惡,有的甚至臉上身上都有刀疤,看他跟著牢頭一路走過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著有點滲人。




還有一些犯人在牢裡面哭喊著說放他出去,被牢頭厲聲呵斥了一頓,然後聲音小了許多,不敢再大聲哭喊了。




空氣裡飄蕩著一股子腥騷味兒,犯人們吃喝拉撒,全都在一個牢裡頭,宋聲一路過來都沒忍住捂住了鼻子。




前世的時候就聽說過在監獄裡面,也是有老大的。更別提還是在如今的景朝了,幾l個犯人共同關在同一間牢房裡,肯定有一個話事人。




只有上頭特地打過招呼交代過要關照的,才能有單獨的牢房住。




宋成就是跟幾l個犯人共同關在了一個牢房裡,宋聲剛才過來的時候就在擔心,也不知道他在牢裡面有沒有受欺負。




等他走進牢房裡頭後,看到裡面有五六個穿著帶著囚的衣服的犯人,全都在草蓆子上或坐或躺,衣服跟臉全都黑黢黢的,壓根瞅不清誰是誰。




還是牢頭走的時候在外頭喊了一句,“宋成,你家裡有人來看你了。”




牢頭說完就往遠處走了一些,給他們地兒單獨說話。只是他這話說完,這一間牢房裡的犯人全都抬頭瞅著宋聲。




只見最裡邊角落裡靠在牆角的一個蓬頭垢面的人聽見聲音後耳朵動了動,緩緩的抬起頭,朝著牢門口看去。




等看到來人是誰,他一下子就哭出了聲來。起身的時候太過著急,一個趔趄直接跪在了地上。




然後又撐起身子,快速走到牢門處,痛哭道:“三哥……你是來救我了嗎?嗚嗚嗚嗚……我想回家,我想爹孃啊……嗚嗚嗚……”




宋聲差點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宋成,蓬頭垢面也就罷了,臉上還都是灰塵,黑黢黢的,而且瘦的臉都脫相了。




官府把他們抓進來也沒幾l天,怎麼他就成了這副樣子?看著像是好幾l天沒吃過飽飯了,眼窩深陷,人憔悴的可怕。




牢裡面還有別的犯人,宋聲壓低了聲音道:“四郎,你先彆著急,家裡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正在想辦法救你出去。”




宋成剛被抓進來的時候完全是懵的,等到待了兩天之後才知道,他們頭上的這個罪名,十有八九是不能活著出去了。




他哭了兩天,沒什麼用,想明白後只求不要連累他的家人。這會兒看到宋聲,他眼睛裡又有了神兒。




宋成以為宋聲說家裡正在想辦法救他,是安慰他的話。抓他們進來的時候說的是什麼罪名他清楚,怎麼可能救得出來?




別到時候再連累了家裡的人,那他更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宋成道:“三哥,其實我知道,我現在的這個罪名恐怕是出不去了。不過能在臨死之前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只




求你回去之後轉告我爹孃,還有奶奶他們,就說四郎不孝,沒辦法再在跟他們跟前孝敬他們了。等下輩子,再來給他們當兒子彌補他們。”




宋成越說哭的越厲害,本來臉上就髒兮兮的,再加上眼淚一直不停的流,臉全都花了。要不是身上還穿著帶囚字的衣服,說他是個叫花子怕是都有人信。




宋聲聽著宋成說的話,心裡有點吃驚,聽他這口氣,好像是真參與了走私官鹽的事兒。




宋聲問道:“四郎,你真的去走私官鹽了嗎?”




宋成趕緊搖搖頭,著急辯解道:“我沒有!三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參與走私官鹽,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我們那條船上搜出來了官鹽。現在官府一口咬定我們參與了走私官鹽的事,不論我們怎麼辯解,官府老爺就是不信。”




“三哥,我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如果我真的活不下來,你們一定要與我撇清干係,千萬不要連累了家裡人。”




宋成說這話,宋聲還是信他的。看他一臉這急切的樣子,想來他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既然他沒有參與走私官鹽的事,那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宋聲道:“四郎,我相信你沒有參與這件事兒。時間緊迫,你先聽我說。我現在正在想辦法救你,你把你從一開始跟著咱們村的王家寶一塊到船上幹活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講一遍。你要想清楚了,千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遺漏,哪怕是一個很小的細節,或許你當時並不在意,但只要你看到或者是知道的,全都要跟我說一遍,聽清楚了嗎?”




宋成點點頭,“聽清楚了。”




就在這牢房的門口,宋成低聲湊到宋聲的耳邊,跟他說了這幾l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我一開始也沒想著跟王家寶出去幹跑船的活,就是之前遇見他,看他掙了很多錢,比咱們家燒炭開鋪子還要掙錢,我這才動了心思,想跟著他一塊兒去跑船的。”




“家裡邊燒炭也辛苦,還有三哥你還要讀書,我也想為家裡分擔一些。就主動去找了王家寶問了一下他關於跑船的情況。”




“王家寶說,他跟著的那條船上面運的是咱們這邊產的糖霜,通過水運,運到別的地方。因為水上時常有風浪,天氣不好的時候還會有危險,雖然掙的多,但也是拿命搏來的。他問我願不願意跟著他一起幹,剛好他們船上正在招人,有好些人不會水性,而且還容易暈船,到了船上就上吐下瀉的,不適合跟船。恰巧這些條件我都滿足,我就跟著他去了。”




“跟著他幹了一個月之後,一切都很平常,跟他說的差不多。每次跟船出去一趟,也就是做一些搬運貨物,收拾船上的繩子之類的活,而且一般只要天氣好,水上是不會有什麼大的風浪的,這一趟下來,我掙了十兩銀子。”




宋聲問道:“那你們這個貨船,每次出發到達的目的地是固定的嗎?比如說每次都停在同一個碼頭。”




宋成搖搖頭,道:“不固定。但是我不知道碼頭叫什麼名




字,反正每次卸貨的時候,不是一個地兒。()”




“後來我又跟著跑了幾l次船,之前沒敢跑太遠的,但是跑了幾l次之後,我覺得短途的掙的少,就跟著跑了一次遠地兒的。也沒出什麼事兒,一路上都很順利,回來之後比上次多了一半兒的銀子。↑()_[(()”




“直到這次,王家寶喊我去到這艘貨船上跟船。說是這個僱他們船的人給的價高,他們這次要是跑完這一趟,能掙比上次還要多一倍的銀子,我當時財迷心竅,就跟著他去了。想著反正是一個村的,他不會坑我的。”




“可是沒想到,等到官兵來抓人的時候,王家寶他竟然跑了!”說到這裡宋成一臉憤慨,沒想到都是一個村的老鄉,出門在外竟然還騙他。




“你是說,這次官兵去抓人,沒抓到王家寶?”




宋成搖搖頭,道:“沒有,我們同時進來的這十幾l個人裡,我每個人都見過,但就是沒有王家寶。”




“那你上了這艘船之後,有感覺跟平時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宋成仔細回想了一下,道:“這船還是在我們平常開船的碼頭停的,開船了之後,就一路沿著運河走了。船上人不多,當時我還納悶,挺大一艘船,說是裝的貨物也多,人手應該不至於安排這麼少。”




“當我上去之後,還悄悄看了一下,船上的船伕確實很少。而且裡面有幾l個人看起來挺嚇人的,長得虎背熊腰,瞅著凶神惡煞的,我都沒敢跟他們打招呼。”




“那王家寶是跟你一起上的船嗎?”宋聲問道。




“沒有,我倆不是一起上的船。你這麼一問,我突然想起來,自從到了船上之後,我好像就沒見過王家寶。三郎,你說他會不會有可能壓根就沒上船?”




“這個王家寶,虧我那麼信任他。他竟然挖了個坑讓我跳,說不定就是他提前知道這艘船有問題,所以才沒上來的!”




宋聲琢磨著宋成說的話,又問道:“其他的呢?關於這艘船上面的人和貨物,還有什麼你覺得跟平時有不一樣的?”




宋成絞盡腦汁又想了一會兒,還是什麼都沒想到,說道:“其他就沒什麼不一樣的了,這艘船還沒走到要到達的碼頭就被扣下來了,我都還一臉懵著,就稀裡糊塗來到了這大牢裡。”




說完他又沮喪的看了一眼宋聲,這事到底還是他太貪了,哪有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潑天的富貴那都是來路不明的,也怪他識人不清,輕易相信了王家寶那個傢伙的話。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現在人在大牢裡,三哥雖然是個秀才,但卻沒有一官半職在身,上哪能救得了他?




他像是心灰意冷一般,沒了力氣,滑坐在地靠坐在牢門口,失聲痛哭。




宋聲心裡很是著急,聽宋成說的這些話裡,並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他應當就是被王家寶給矇騙了,才稀裡糊塗的上了那艘船。




如果能抓到王家寶,也許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宛平地界後面背靠山巒,想要藏身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而且




()這個時候的路引和戶籍很容易被冒充,遇到那些檢查不仔細的,可能就放過去了。




宋聲只能跟宋成說道:“四郎,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沒有別的異常情況了嗎?只要是你覺得有點奇怪的,你都好好跟我說一說。”




一說覺得奇怪的,宋成倒真想起了一件事。




他道:“三哥,我想起來有一個事兒,雖然當時覺得有一點點奇怪,但一直也沒注意,所以沒想起來說。就是船在行駛的時候,那個船底吃水的線,我總覺得有些不大一樣。”




“不大一樣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一點。”




“其實那天我也是無聊,出來趴在船邊上透透氣。就看了一眼那個船吃水的線大概有這麼高。”宋成用手約莫了一個高度比劃了一下。




“後來中間我們遇上了另外一艘船,然後兩艘船靠近後停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又正常行駛了。等到我們中途歇息的時候,跟幾l個船上的人聊天,發現那個船的吃水線要比之前短一些,大概有這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