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世久 作品

第七十九章

“血肉披掛於騎士的冑甲,




“他與屍山屍海是同一顏色。




“倒伏的屍首睜著眼睛落下淚水,




“它與婦人眼角的痣是同一顏色。”




昏暗的,只點亮了一盞冷光小燈的洞穴裡,良章·巴特弗萊輕輕誦唸完一段詩歌,然後合上筆記本。




他對坐在潮溼地面上的兩個小孩說:“那麼,剛才這段話裡,你們有哪幾個單詞聽不懂呢?”




一個小孩約莫六七歲,頭頂身體上可以見到隱約的鱗片,他眼睛很明顯一隻大一隻小,大的眼睛裡遍佈血絲,幾乎臌脹到要爆開。




這是基因病導致的發育畸形,相似的病徵在另一個十多歲少年身上也有體現,少年只長了一邊耳朵,空落落的左側只留下了稀疏頭髮遮蓋的黑洞。




大小眼的孩子阿巴阿巴了一會兒,缺耳朵的少年也花了一些時間思考,才能回答出:“第一句的第一個單詞開始。”




“‘血肉’是嗎?”良章點點頭,“那今天我們就從這個單詞學起。”




剛才一邊誦唸,一邊書寫下這段詩的老人魚又翻開筆記本,鋼筆在第一句第一個單詞上輕輕一點。




刷——




發著光的魔力在空氣中划動,復刻著良章的筆跡,書寫出“血肉”的單詞。




“前兩天,你們已經學習過了字母,”老人魚和藹地問,“誰可以將這個單詞的字母,從頭到尾念出來呢?”




缺耳朵的少年立刻舉手,看到他舉手,大小眼的孩子跟著舉手,雖然他迷迷糊糊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知道舉手是要幹什麼。




“那麼,缺耳先念一遍吧,然後大小眼也念一遍。”良章說,“第一個字母是?”




半個多小時後,這堂幾乎沒什麼進展的識字課結束了。




一聽到良章說下課,整堂課都恍若夢遊的大小眼立刻站起,拉著缺耳的手大喊:“我們去看蘑菇田吧!”




試圖認真學習,但一節課下來,背一個單詞都磕磕巴巴的缺耳趔趄了一下,朝良章露出歉意的表情,很禮貌地說了老師再見,然後因為說話放慢了腳步,再次被大小眼拉得一趔趄。




他們的腳步聲遠去,這個位於大洞穴中的小洞穴,終於安靜下來。




啊不,沒有安靜,手臂大小的螞蟻走路會發出細微但清晰的踢踏聲,蕈人從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裡冒出。




它一出現就指責良章:“你在這裡夾帶什麼私貨呢,良章先生,給小孩上課竟然講禁忌歷史。”




“什麼禁忌歷史?”良章小心翼翼收好鋼筆,他攜帶的墨水已經不多了,現在顯然沒有渠道買新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首詩是我在公共圖書館的一本舊書上看到的,整理的人並沒有把它收納到禁忌書庫裡去。”




“但你知道這首詩在暗喻什麼吧?”蕈人走到他面前,“所有新曆前的歷史記錄都是禁忌,這不是你們敲鐘霜鴉教會的觀點嗎?”




“我真的不明白你




在說什麼,”良章瞪著眼睛,作勢仔細端詳筆記本上的詩句,“哎呀哎呀,這不是一位騎士拯救了一位女士的故事詩嗎?難道會有別的意思。”




“喂!”蕈人不滿道,“都是自己人,裝傻就沒意思了?”




老人魚裝模作樣掃視詩句的動作一頓,片刻後嘆息道:“雖然合作了很久,但我們怎麼也不能算自己人吧?”




“你從我這裡探聽禁忌歷史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蕈人氣呼呼,菌絲都在抖動,“我只想提醒你,下一次可不要在別人面前念這幾句詩了。普通人最好不要接觸到某些真相,哪怕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幾句詩真正的意思。”




良章終於感到驚訝。




“當初在公共圖書館看到這首沒頭沒尾的詩時,我猜到它可能在暗指什麼,但我並不知道它暗指什麼……難道是在說什麼很重要的事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