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據理力爭


                 一天下午,在家的餘又朵接到了一個固定電話,原來是組織部武副部長打來的。

  “我們最近走訪了好幾位同志,大家反映你父親人確實好。但是,沒有像你說的那樣給你父親定過抑鬱症呀?我們也沒有聽社會上普遍這樣議論。”武副部長說。

  餘又朵突然接到有關部門主動打來的電話,沒有思想準備。她腦子快速地思考,說:“你們去問了李劑梁副市長了嗎?當年沒有會議記錄嗎?”

  “我們去找他了,李市長說,他都不記得這個事情,更沒有會議記錄。”武副部長說。

  餘又朵愣住了,思考了一下說:“不會嗎?那麼大的事,他不記得?”

  餘又朵想李劑梁副市長不承認也沒有辦法,她就說:“這樣,過去沒有給我父親意外定性,現在定性不也可以嗎?”

  “這個事情你和統戰部的林副部長說,他解答。”武副部長說。

  “你好!餘老師。”林副部長接過電話,很客氣地打招呼道。

  “你好,林部長,我父親這個事情,當年沒有處理好,主要原因是家人不知道實情。當年單位應該有意隱瞞了,沒有做好善後事情,留下了問題。麻煩你們現在處理,真的抱歉,辛苦了。”餘又朵客氣地說。

  “我們處理不了呀,不存在隱瞞,你父親在家沒有說工作的事情,是他個人的工作作風,那個會議也不需要保密的。你在檔案裡看到的對你父親的幾次獎勵也不能作為評‘因公犧牲’的理由呀。”餘又朵沒有想到林副部長在電話裡就這麼輕易地否定了她的申訴要求。

  餘又朵聽了有些不理解:“你說我父親在統戰部工作七年三次獎勵,優秀黨員、黨風建設先進個人、統戰系統先進個人都不算依據?那你覺得什麼算?”餘又朵反問。

  “必須要媒體報道先進事蹟。”林副部長說。

  “啊?怎麼可能,每個評‘因公犧牲’的人都要媒體報道呀?你說不算就不算呀。”餘又朵有些惱火了。

  “是的,我這個人比較實在,我說實話,你這個搞不成的,不要搞了。三十年前的事情,沒有辦法搞。”林副部長說。

  “難道我的申訴內容不屬實呢?我父親的工作作風,兩天後的會議,醫院的病歷?”餘又朵問。

  “哦,沒有說你的申訴內容不真實。我們都很辛苦,頂著疫情走訪,知道了你父親人確實是好,我們不否認。但是你的申訴要求,我們不能滿足呀。”林副部長好像語重心長地說。

  “電話裡不好說,我明天就去你單位找你吧。”餘又朵說。

  掛下電話,餘又朵有些惱火。愛人李仁木在旁邊聽到了,擔心起來,想分析單位可能拋出駁回申訴的各自理由。

  餘又朵說:“沒有辦法分析,見招拆招,我們也不瞭解他們掌握了什麼信息。更不知道他們辦事的原則與尺度,雖說有政策,但是解讀就有很大的主觀性,無法預測。”

  “你說的也是。”李仁木點點頭。

  餘又朵說:“但是,他們怎麼處理,都要尊重事實吧?不管是我爸爸勤勉的工作作風,還是我爸爸為公發生意外都是實情呀!他們要如何抹殺?”

  第二天一早,餘又朵與愛人就去了統戰部找到了林副部長。餘又朵一看,林副部長表面上很熱情,但是內骨子裡少了點寬容與溫情,多了點刻板與冷漠。

  林副部長禮貌地招待餘又朵夫妻倆坐下,對餘又朵說:“你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但是你們的這個要求肯定不行。人都不在單位死的,而且三十年前的事情,怎麼可能評‘因公犧牲’?這一點就否定了。”

  “那你覺得,我父親大清早走到去單位的路上幹什麼?”餘又朵問道。

  “我不知道,連公安都沒有結論,我怎麼能判斷呢?”林副部長公事公辦地說。

  “你們沒有去醫院問嗎?”

  “我們去了呀,和你提供的材料差不多。”

  “醫院沒有給我的是什麼?”餘又朵問。

  “醫院解釋,有些是醫學上不需要公開的,就不能給你們,連我們也不能看。他們說了按理三十年前的資料可以毀掉了,已經過了保存期,沒有義務全部給你看。”林副部長說。

  看著林副部長一臉好像秉公辦事的自信表情,餘又朵沒有絲毫退縮。

  “與我父親意外事件有關的資料,一點也沒有嗎?為什麼病歷上改寫那些莫名其妙的字?與入院時的冠心病有關係嗎?你們深入調查了嗎?”餘又朵問道。

  “寫字的人都死了,我們怎麼調查?三十年過去了,很多人都不在了,誰知道呀?”林副部長裝糊塗說。

  餘又朵想自己是不是做事太沖動了?為了早點知道父親意外的真相,跑去找了當年父親的主治張竺梅醫生,當時承諾不把張醫生牽扯進來的。不過又想也不後悔了,因為她不去找張醫生,即使統戰部的人找到張醫生,張醫生也可以像李劑梁副市長那樣,以時間長不記得,避免牽扯進糾紛。餘又朵感慨,人性在正義與利益上,看來都會選擇利益的。

  “但是,兩天後是有會議呀?”餘又朵說。

  “這個我們不否認呀?但是,誰說他一定是去單位?你要拿出證據呀?比如誰通知他去單位,或是他與誰打招呼的。”林副部長說。

  餘又朵給他問住了,不過她橫下心說:“臺辦就他一人,誰通知他?好,我去找或者求當年的主治張醫生,如果她能證明當年我父親打招呼去單位,你們就追認我父親‘因公犧牲’?”

  這下把林副部長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又恢復平靜,說:“即使證明你父親與醫院打招呼說去單位也沒有用,去單位就一定去工作呀?也有可能拿私人物品。”餘又朵聽了更生氣呀,但是她忍住了,她想也要允許他人提出不同的意見。

  “我父親住院有四天了,他拿私人物品不告訴家人嗎?有私人貴重物品會放在單位嗎?何況我父親如此清廉怎麼可能有貴重物品?”餘又朵腦子快速地轉動,反駁道。

  “即使如你邏輯推測,你父親是去處理工作,你父親也定不了‘因公犧牲’,因為‘因公犧牲’必須要有突出的情節,比如抗洪或救險中。”林副部長沒有想到餘又朵如此會反駁,拿出最後的殺手鐧。

  “那你們不就是故意提高門檻,設置障礙嗎?”李仁木聽了,火氣很大地說。餘又朵制止了愛人,她想事還需要他們做,沒有必要馬上搞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