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童年的委屈


                 2002年冬天的某一天,省城合巴市步行街上,人頭攢動,餘又朵正牽著六歲兒子的手在此逛街。餘又朵的愛人已把手機生意移到了省城發展,餘又朵趁寒假帶兒子過來看望愛人。

  這是餘又朵兒子第一次來合巴市,他走在寬闊的步行街上,看到錯落的高樓大廈,以及五彩斑斕的廣告牌,很開心,說:“媽媽,這比團州的街大多了,人也多了,好熱鬧呀。”

  “當然了,這是省會,大城市,團州是小城市,想不想在這裡讀書?”

  兒子興奮地說:“啊?以後我來省城讀書呀?”

  “嗯,看看媽媽工作怎麼安排?如果能停薪留職,明年也許我們就過來。”餘又朵說。

  “噢,太好了。”兒子興奮地東張西望。

  他們母子倆正邊走邊聊著,突然對面有人叫:“餘老師!”

  餘又朵一看,原來是她以前的一位女學生,她說:“許學妹,怎麼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我想起來了,那年你考到省城了,是吧?”餘又朵說。

  “是的。”許學妹轉身對她身邊的女同學說:“這是我的高中政治老師,大家都喜歡聽她的課。因為餘老師,我們喜歡上了政治課。”

  “哪裡,是你們肯聽課,學習認真。”餘又朵謙虛說道。

  “餘老師,你怎麼到省城來了?”學生問。

  “孩子他爸來省城做生意了,我們來看他。”

  “哦,這是你兒子呀?”她們注意到餘老師身邊的孩子。

  “是的。”

  “不怎麼像你?”女學生端詳了孩子。

  “是吧,不像我,是我撿來的孩子。”餘又朵開玩笑地說。餘又朵兒子長得確實一點不像餘又朵,她心裡不免有些遺憾。

  “餘老師,真會撿,撿這麼好的孩子。”餘又朵的學生很會說話。

  “餘老師書教得好,孩子也會撿。”許學妹的同學在旁邊也參與談話。

  大家都笑了,但是餘又朵的兒子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

  “那回團州,我去看你,老師再見。”女學生們寒暄後離開了。

  這時,“哇、哇……”餘又朵聽見她兒子突然大哭起來。餘又朵不知發生什麼?她立馬蹲下身子,用手趕緊拉緊兒子的胳膊,問:“樂樂,怎麼了,怎麼了?”她查看兒子,發現兒子身體並沒有磕碰到什麼地方。

  兒子卻試圖把餘又朵的手甩開,大聲哭泣起來,好像很傷心得哽咽說:“你總是……總是說我是撿來的,不知道我有多難過呀?”

  “啊?媽媽那是開玩笑的呀,你怎麼可能是媽媽撿來的?”餘又朵楞住了,原來是剛才她們的玩笑話刺痛了孩子。

  “你總是說,誰知道是真是假的呀?”孩子哭地更兇了。

  “你長得那麼像爸爸,怎麼可能是撿的呢?”餘又朵趕緊安撫道。

  “別人怎麼知道我長得像爸爸呀?又不是每個人都認識爸爸?”兒子反駁道。

  餘又朵又楞了一下,說道:“大人都知道那是開玩笑的呀,真是撿來的孩子我哪裡會說呀?”餘又朵解釋道:“我以為你也知道我是開玩笑的呀!”餘老師給兒子擦眼淚,安慰兒子道。

  “但是你經常這麼說,我就難過呀。”兒子繼續哭泣。

  “媽媽錯了,那你怎麼不早提醒媽媽呢?”餘又朵看著傷心的兒子,心理有些內疚。她沒有想到大人在開玩笑時卻忽視了孩子的心理感受,也沒有考慮到孩子的思維,甚至還傷害了兒子幼小的心靈。

  “以後媽媽絕不開這種玩笑了,你肯定是媽媽生的!大家都說你和爸爸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怎麼會不是媽媽生的?”餘又朵努力解釋道,彌補自己的失誤。

  “以後你覺得媽媽做的不好地方,你早點告訴媽媽,好嗎?”餘又朵把兒子抱進懷裡。

  餘又朵安慰了好一會兒,兒子才平靜下來。她牽著兒子的手繼續走在街上,不過兒子剛才的哭聲,那種委屈的感受她似曾經歷,一段童年的往事湧現在了她的腦海。

  1978年寒假的一天大清早上,還在漢亭鎮上住的餘又朵家裡,大家已經吃過早飯,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父親餘國理正在拿毛巾之類東西,塞到他那個用了很舊的印有“為人民服務”字樣的布包裡。

  餘又朵媽媽問道:“又要出差呀,去下隊,還是去縣裡開會?”昨晚餘國理又回來遲了,他安靜地洗洗就睡了,沒有與家人多交流。

  “縣裡。”

  “去幾天?要帶衣服嗎?”

  “是縣裡,明天就回來,不用帶。”

  這時在旁邊的小又朵聽見了,她仰著頭問父親:“爸爸,縣城長什麼樣子呀?經常聽說你去縣裡開會。”

  餘又朵已經習慣早起,因為起遲了她可能就沒有早飯吃。家裡七口人,大人做飯菜也控制不好份量。當年沒有冰箱,不可能做充裕的飯菜,所以吃飯時大家要搶著一起來。因為遲來的人有可能吃不飽的,或沒有菜吃,甚至就沒有飯吃,就找點鍋巴之類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