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嬰 作品

第九十七章

又乖又軟的毛絨絨,誰不喜歡?




見江白硯一副靜思的模樣,她猜出點兒這人的心思,彎起眼笑道:“比不上對你的。”




江白硯抬眉。




“你看。”




施黛舉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之間隔出一小段距離:“這是喜歡它。”




旋即兩指張開,彼此拉到最長,她仍覺得不夠,乾脆用左右手比劃出長長的間距:“這是喜歡你。”




施黛說話時看著雙手,語氣一本正經,尾音輕盈上揚。




濃密捲翹的睫毛上是躍動的燭火,暈出暖融融的色調,僅僅望向她,就能體會到熨帖的溫度。




江白硯安靜笑笑。




“你這裡。”




想起自己身上的傷,施黛指一指江白硯右肩:“很疼吧?這次的術法,也要兩個多時辰才失效?”




江白硯:“嗯。”




施黛眯眼,一語戳穿:“然後你接著用?”




江白硯沒答。




他的確有這個打算。




這是件令他心覺困惑的事,超出江白硯以往的認知。




世人所求所愛的,應是有價可循之物。




當年邪修待他僅存的好意,源於江白硯是承受傷痛的替傀。




他可以是一把趁手的劍,也能為她免去惱人的傷與痛,很好用,施黛卻不願用。




給出的理由是,不願見他受疼。




“別繼續了。”




施黛揉一揉眉心,絮絮叨叨:“你不是說,包藥之後,痛感比之前緩解很多嗎?我受得住。要是讓你一個人受疼,我心安理得舒舒服服,成什麼人了?你要是再用,我就——”




說到這兒忽然卡殼,不知怎樣繼續。




對江白硯,她實在沒什麼辦法。




人家一番好意,總不能懲罰他吧。




對話戛然而止,窗邊掠過一陣春風,樹枝沙沙晃動幾下。




水一樣的微光裡,燭火搖曳,攜來一道朦朧的影。




……不對。




並非被風送來的影子,而是江白硯向她俯身。




施黛屏息的須臾,江白硯吻上她雙唇。




像一縷風,或是別的什麼,施黛無暇去想,只知道身體在急劇升溫。




分明只是淺嘗輒止的觸碰,經由唇上的柔軟,過電似的漫向全身。




一簇星火從脊骨點燃,竄入腦海。




從沒和江白硯貼得這麼近過。




冷香如同薄薄的紗,又像縹緲的




煙,燻得她一時意亂。




細細嗅聞,還有幾分藥的苦澀。




鼻樑生澀地磕碰一下。




江白硯的吻蜻蜓點水,退開又落,似是懵懂的獸,不得章法地輕蹭。




是疼痛嗎?




這種席捲而來的戰慄,令他記起曾被一片片剝下鮫鱗時的痛意,足以被刻進骨髓裡。




江白硯分不清明。




面對施黛,他好比陰溼蔥鬱的藤蔓,生在汙濁泥沼裡,妄圖攫取陽光。




江白硯不是貪心之輩,如今遭逢日光的眷顧,卻下意識向它伸展開枝芽。




施黛在意他。




可她在意的人和事太多。




想將她佔為己有,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藤蔓渴求陽光,江白硯亦貪戀她的歡喜、她的痛苦、她的一切。




情潮暗湧,化作這個毫無徵兆的輕觸。




施黛的唇比他更暖,呼吸絞纏,有如拉扯勾連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