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穿越第十四天





季長崢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出了辦公室。




他一走,溫政委自然也要跟上。




溫政委和季長崢並肩而立,他說出了李主任之前未說出的話,“你何必蹚這一趟渾水?”




這是實話。




本來,季長崢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何苦在自己找一茬事情?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季長崢把信封收於口袋,眉眼含笑,完全看不出來之前和李主任討價還價的強勢。




他眉梢吊著一抹張揚,唇角微勾,“老溫,你不懂,我是去看看我那流落在外地多年的親兄弟。”




對方捅了許東昇的腰子,簡直是深得他心。




太監嘛,要腰子做什麼?留著害人?




“所以,這調令就當是我給我親兄弟的見面禮了。”




溫政委,“???”




什麼親兄弟。




可惜,沒問出所以然來的溫政委,眼睜睜地看著季長崢,轉身進屋換了一套衣服。




還拿出梳子,梳了下他那沒有梳子長的頭髮。




溫政委追上去,奇怪道,“不是,你去送調令的,你做什麼打扮得花裡胡哨的。”




像個什麼,即將開屏的花孔雀。




季長崢挑眉,“你不懂。”




他去見那素昧相識,卻敬仰已久的親兄弟,當然要打扮妥帖了。




不然,親兄弟嫌棄他怎麼辦?




沈美雲啊。




他對她的敬仰,簡直是滔滔不絕。




如果見到對方順帶在一起研究下,怎麼繼續捅許東昇的腰子!




*




玉橋衚衕,大雜院沈家。




亂七八糟的屋子,被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半了。




待收拾完畢後,陳秋荷固執地要去,把之前說的那一頓飯給做出來。




這或許是他們家在這個房子裡面,最後一次吃飯了。




所以,她扶起斜倒在地上的鐵皮蜂窩煤爐子,拿出火鉗,夾了一塊新的蜂窩煤。




去了隔壁吳奶奶家,打算用新蜂窩煤,換一塊燒紅的蜂窩煤。




回來好引火做飯。




新蜂窩煤換舊蜂窩煤,吳奶奶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畢竟,她是佔便宜的一方。




在拿出自己煤爐子燒紅的蜂窩煤後,她低聲道,“陳老師,你家懷山怎麼樣?”




陳秋荷眼眶有些紅,她似乎不願意說,便搖了搖頭。




沈懷山的手傷著了,具體什麼時候能好,她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次拿起手術刀,她還是不知道。




只是,這話說出來沒用,因為改變不了事實。




吳奶奶嘆了口氣,想了想,掉頭到堂屋去,從靠著牆面放著的褐色五斗櫃裡面,拿出了一疊子信紙。




拿起筆,她有些提筆忘字了,年輕的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後面家裡條件慢慢變差。




就沒讀了。




這幾十年過去,有些字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




停停頓頓,約莫著五分鐘,才寫齊了一個地址。




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




隨即,吳奶奶撕下信紙,交給了陳秋荷。




她神色慈祥地說道,“陳老師,這是我家在那邊辦公室的一個遠房親戚,姓李,人叫他李主任,我也不確定能不能用上,你看下要不要去找下關係?”




沈家現在這事,誰都不敢摻和。




吳奶奶也不例外,但是經歷了上午的事情,她轉念一想,反正自己就一個孤寡老人。




真得罪,就得罪了吧。




反正,也無所謂了。




看到那紙張上的地址,陳秋荷的眼眶一下紅了,她抓著吳奶奶的手,也跟著顫了下。




“謝謝,謝謝。”




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泣不成聲了。




家裡出事這麼久,吳奶奶算是頭一個,替他們家伸出援手的。




吳奶奶擺手,寬慰她,“也沒幫上忙呢,不急著謝,你們先去跑下關係,若是能跑通了再說。”




陳秋荷低低地嗯了一聲,抓著紙條的手,跟著青筋外露。




一連著道謝幾次。




這才轉身回到家。




家裡,沈懷山在用另外一隻好的手殺魚,也就是他的反手。




沈美雲摁著魚,沈懷山來殺,兩人配合極為熱鬧。




綿綿負責看熱鬧。




她也不怕,瞪著大眼睛,學得像模像樣地揮手,“這樣,在這樣,然後一刀刀背下去,就把魚給敲暈了。”




“學會了。”




她轉頭看向沈美雲,小小聲道,“媽媽,以後我殺魚給你吃。”




沈美雲愣了下,“你不是害怕嗎?”




她都沒注意到,什麼時候綿綿竟然過來了。




綿綿彎著眼睛笑,聲音小小道,“媽媽也怕呀,綿綿殺魚,媽媽就不用怕了。”




媽媽害怕的事情,綿綿去做呀。




綿綿也可以保護媽媽呀。




聽到這,沈美雲的心像是一鍋煮沸的水,熱騰騰的,她用著乾淨的胳膊,貼了貼綿綿的臉。




什麼話都沒說,因為在這種時候,她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她的女兒綿綿啊,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她的女兒無條件地愛著她。




她也無條件地愛著她女兒。




沈懷山看到這一幕,注意到女兒臉上的感動和柔軟,他或許明白了。




女兒留下對方的意思了。




一家人啊。




這就是一家人。




想到這裡,沈懷山也忍不住笑了下,笑容很淺,但是帶著幾分欣慰。




陳秋荷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老沈在看著閨女笑,閨女在看著綿綿笑。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們三人的身上。




這一刻,陳秋荷心裡的陰霾也跟著消散了幾分,變得無所畏懼起來。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怕了。




還是沈美雲最先發現的母親。




“媽。”




她洗了手,快步地迎了過去。




順手把蜂窩煤爐子上的鋼精鍋拿開,讓對方把燒得紅彤彤的蜂窩煤放到爐子裡面。




這一放,對方手裡就露出了個紙條。




“媽,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沈美雲有些疑惑。




陳秋荷想到這裡,她把紙張遞給了沈美雲,“這是剛去你吳奶奶家換蜂窩煤,對方給我的。”




“說是讓他們家的遠房親戚,讓我們可以去找下對方幫幫忙。”




沈美雲看了下紙張上的字,“李德福。”




她陷入了沉思。




李德福這個人,是她最不願意去找的一個。




對方是許東昇的臨時上級,說不上壞,但是大家的立場不一樣。




而且,對方很是固執和傳統,認死理。




她沒有信心把對方能拉攏到自己這邊。




這也是她一開始,為什麼沒去找對方的原因。




倒是,沈懷山看到這個名字,像是想到了什麼,“調令就是李德福來籤的。”




他若是批准了,他們這邊也就順利了。




他們家現在就差一個調令了。




這話一說,給沈美雲下了最後一劑猛藥,她當即就下了決定。、




不管人固執不固執,認死理不認死理。




“我去找下對方,不管成不成,先找了在說。”




萬一走狗屎運了呢。




對方就同意簽了調令了。




只是,沈美雲明白,這比中彩票還難啊。




陳秋荷想了想,洗乾淨了了手,“要不我去吧。”




她到底是大人,美雲還是個孩子。




這麼大的事情,讓一個孩子出頭,她還怎麼當母親啊!




沈美雲搖頭,“算了,媽,你在家照顧爸和綿綿。”




家裡也走不開人。




陳秋荷也沒在和閨女爭,便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快些把飯做好,你多少吃一點在出門。”




沈美雲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陳秋荷的廚藝極好,收拾了沈美雲帶回來的吃食。




切了幾片五花肉,用來熬製豬油,炒了酸菜和魚骨頭。




待炒好後,又加了水,單獨熬製起來,酸菜要多熬製一會,這樣酸味才能夠入味。




豬油熬湯很快湯汁兒就成了奶白色。




那廂,沈美雲也用了家裡的小鐵鍋,燒了一些熱油進去。




看到沈美雲倒油瓶的架勢。




陳秋荷忍不住眉心一跳,心疼道,“這也太多了。”




美雲這一下子,倒了他們家十天半個月的用油了。




要知道,油這玩意兒都是限量的。哪怕是她和懷山兩人都是拿工資的,每個月也就那半斤油票。




用完了,後半個月就等著吃乾的吧。




沈美雲頭都沒抬,“我有,管夠。”




她可是囤了幾百上千壺油的,把油當水喝,都是夠的。




聽到這,陳秋荷不說話了。




沈懷山看著女兒的動作,朝著她寬慰道,“油用完了也好,免得我們以後都不在家,便宜給了別人。”




陳秋荷忍不住想,女兒可以帶走啊。




明明,懷山就是寵女兒無度。反正在他眼裡,女兒美雲做什麼都是對的。




如果不對,請參考第一條。




陳秋荷忍不住呵呵了兩聲,轉頭不去看了,看的她心疼。




太心疼了。




那邊,沈美雲待油燒到滾燙後,加了幹辣椒和蔥段,乾煸出味後,這才加入了一小撮乾花椒。




待油鍋冒煙後,便淋起鍋淋在新鮮的魚片上面,刺啦一聲的油爆聲傳來。




新鮮的魚片從透明色變成了乳白色,並開始打卷兒起來。




隨即,連帶著空氣中也多了酸菜魚湯的香味。




陳秋荷又忍不住走過來,好奇地問,“這樣魚片能熟透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夾了一塊遞給她,“媽,您嚐嚐。”




這魚片被熱油淋過,鮮嫩可口,好吃的讓人忍不住眯著眼。




陳秋荷,“好吃。”




她第一反應,夾了一塊喂到女兒嘴裡。




讓沈美雲也吃。




沈美雲嚐了下,味道不錯,又給綿綿夾了一塊,不過,綿綿吃的那個,是用白開水涮掉了辣味和麻味。




就這,綿綿還在吐著小舌頭,喊辣,可是又想吃。




就這樣,一家人圍在煤爐子坐著。沈懷山吃著閨女做的酸菜魚忍不住驕傲道,“我閨女真厲害,都會做酸菜魚了。”聽他的口氣的,彷彿沈美雲多了不起一樣。




沈美雲哭笑不得,她就著酸菜魚湯泡飯,吃了一碗米飯,又吃了一個烙到金黃的玉米餅。




不得不說,她媽烙的玉米餅,也是一絕,吃飽喝足後。




沈美雲轉頭又把陳秋荷,提前盛好的那一碗酸菜魚。




端給了隔壁家的吳奶奶。




其實,大院裡面不少人家,都聞到這個味了。




畢竟,院子就這麼大,房子連著房子,誰家就是炒個肉,他們都能聞到。




更別說這種酸菜魚了。




又酸又香又辣,那香味早已經傳的滿院子都是了。




不少人家裡的大人孩子都跟著吸溜口水。




沈美雲也沒藏著掖著,大大方方邀請,“吳奶奶腿腳不便,我就單獨給她送過來了。”




“張叔,李嬸,胡婆婆,你們去我們家吧。”




“我媽做的酸菜魚湯,雖然不多,但是一人喝上幾口暖暖胃,還是可以的。”




這權當是謝了之前他們對自家的幫忙。




這話一落,大家忍不住眼睛一亮,這年頭兒,家家戶戶都缺油水。




就算是吃不到魚肉,喝一碗魚湯也是好的。




於是,大家便不客氣了,自帶著碗筷,去了沈家。




見大家都進去了以後,沈美雲端著碗,進了吳奶奶家裡,和她說話。




“吳奶奶,你給我媽的紙條,我都看到了。”




吳奶奶擺手,“那就成。”




說完,她想了下,“李德福要是不見你,你就說,吳秀珠當年給他起的名不說,還給過他娘一碗飯,他要是還念著恩情,就多少幫襯著一次。”




“往後在也不去找他。”




這是用上一次的恩情,換這一次的調令。




從此兩清。




這裡面的含義,沈美雲不是沒聽明白,她用力的眨眨眼,把自己的熱淚逼了進去。




“吳奶奶,謝謝您啊。”




人說,遠親不如近鄰,這是實話。




他們家落難了,知根知底的血緣親情,反而沒有這些鄰居靠譜。




吳奶奶擺手,“不值當謝的,我孤寡老人一人住著,早些年摔在公廁兒,要不是你媽看到了,喊你爸給我送到醫院治病,我哪還有今天?”




說實在話,沈院長和陳老師兩口子,都是厚道人。




大院兒裡面住著的,不少人家都受過他們家恩惠。




只是,她這個老太婆子受到的恩惠最大。




說到這。




吳奶奶拉著沈美雲的手,語重心長道,“美雲丫頭,你加油啊。”




“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很難想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這麼跟自己說話。




沈美雲只覺得心裡都跟著漲的熱乎乎的,只覺得多了一股一往無前的勇氣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