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御貞趙玉真 作品

第187章 孤劍問情

  孤劍仙寬大的袖袍伸出,被涼州大漠的風吹得如旌旗一般獵獵作響。看似信手的一揮,沒有出劍,甚至腰間的長劍都沒有晃動一下,如同隨意用袖子掃去桌面的灰塵一般。

  旋即將袖手背在背後。

  慕涼城外的風沙,頓時被一股劍意削去,劍意只針對這股風沙,渾然天成,毫不刻意,彷彿被那城牆上的人一袖子抹去。

  舉手投足間便可改變這天地氣象,那股圓潤溶解在了他的每一個動作之間,己身已經契合大道那般的自然,彷彿那個拂袖的動作天然的就該這樣做,看一眼都是那麼地賞心悅目的舒服。

  也是名動天下的五大劍仙之一的道劍仙趙玉真知曉,劍,不一定要鋒芒畢露,也可以是至臻化境的藏鋒守拙。

  雪月劍仙也從車廂內探出頭來,看到那城樓之上,居高卻不臨下的人。帶著斗笠,並不雄偉玄奇,甚至還有一點點平凡,卻像那傲立頂峰,將雄偉玄奇的山峰踩於足下的指天修竹。

  蒼翠的竹子,枯而有節,如利劍指天插地,強勁有力又讓人乍看之下不覺其鋒芒,只有細細品味才能發現其中竹葉如刀。

  趙道君在距離慕涼城不遠處之時,那孤劍仙又動了,輕推一下沒有揹著的另一個手掌,本該九丈高,六丈寬,門軸大如人身,需要十五名膂力過人的守城將士共同旋轉那機括才可開啟的慕涼城城門,譁然向內洞開。

  趙道君扶著戴著面具的小仙女下了馬車,舉頭對著高處的洛清陽微微點頭示意,便拍了一巴掌馬臀,讓馬兒帶著馬車自顧自往城內行駛。

  懷中摟著明月,足下生虹,如跨虹飛昇一般,一步便登上了慕涼城頂。

  三名絕世劍仙的頭一次會晤,沒有劍氣碰撞,也不夠山崩地裂,僅僅是在慕涼城的城頭,相互輕輕頷首示意。

  “道劍仙,李劍仙。”孤劍仙為慕涼城的城主,先開了口。

  不出城,便認出來了兩位。

  聲音疏遠,不是刻意的疏遠,更多的是那種久不與人交流,不善言辭的話少。

  不同於江湖上都稱趙玉真為趙道君或者趙司正。

  同樣也不會因為李寒衣受了傷功力不比以前江湖便逐漸淡去雪月劍仙的稱呼,轉而稱為趙夫人。

  孤劍仙仍是執拗地稱之為道劍仙,李劍仙。

  在劍道一途認可,沒有把失去劍仙實力的李寒衣當成是趙玉真的附屬品,依舊認可其劍仙身份。展示出來洛清陽孤獨卻倔強的尊重。

  孤劍仙如點漆的雙眸,平靜地卻緊緊地盯著趙玉真背後的雙劍。

  “此乃內子的兵器。一名鐵馬冰河,一名秋露。”感受到了這個青衫同他身道袍一般樸素的孤劍仙的目光,道劍仙溫聲笑道,“內子不愛紅裝愛武裝。”

  “不愛紅裝愛武裝”,聽聞如此,帶著斗笠的洛清陽瞥了那男子服飾裝扮,花旦臉譜的李寒衣一眼,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小仙女雖高傲,但對於老孤這種有禮貌的強者,還是給予了應有的尊敬。此刻也點頭回應。

  這道劍仙,成婚之後,卻偏偏是當了妻子的人形移動劍架了。

  孤劍仙來不及細想,為何只帶李寒衣的雙劍。

  只看到老趙劍仙突然間探出右手,在孤劍仙面前不遠處停下,令洛清陽愣了一下。

  老趙劍仙便自來熟地解釋道:“老孤,你看,此乃握手禮,表明我手中沒有兵器,沒有對你不利的想法。”

  “老孤你若同我一樣,沒想過對我不利,現在便伸出右手同我握手。”

  洛清陽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將那因握劍拔劍而粗糲的右手從寬大的袖袍中伸出,覆上了老趙劍仙伸出的右手上。

  很平淡的一個小步驟。

  之後,孤劍仙又有些不熟而生硬地說道:“道劍仙,我本名洛清陽。”

  “老孤,我知道,我都知道。”老趙頂著道劍仙頂級的皮相笑著說道,完全一副我知道錯了,可就是不改的模樣。

  洛清陽也搞不懂這個道劍仙,氣質怎地就突然變化了,依舊保持著冷靜,平靜地接受了老孤這個稱謂,說道:“慕涼只我一人,故而就算有待客室,也因風沙大無人打掃而滿是灰塵。”

  孤劍仙絲毫不覺得這是慚愧的事情,繼續說道:“道劍仙與李劍仙若不嫌棄,可到寒舍飲一盞清茶。”

  趙玉真點了點頭,鬆開與孤劍仙緊握的手,跟著孤劍仙下了慕涼城樓。

  寒舍,真的是寒舍。

  慕涼城內街道十丈寬,可容四輛駟駕齊驅並駕,樓閣鱗次櫛比,卻都灰濛濛的一片,毫無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慕涼城的一隅,結了一座草廬,都是用木板和大漠的芨芨草給搭建而成,想來孤劍仙也不會去做那種在遍地高樓大廈的城中央建草廬去吸引人眼球的噱頭事。

  推開柴扉,進入用些許幹木柴圍出來的院落內。草廬一眼望到底,寒舍真的是寒舍,蓬蓽也確實是蓬蓽。

  也索性是孤劍仙的居所,涼州的風再烈,也會繞道這間草廬,不敢吹其屋上三重茅。

  屋內簡約清爽,桌椅茶几木櫃,一處硬板床罷了。

  硬板床上也只有些許布衾,涼州沙地,養不起蚊子,故而無需掛蚊帳,蒼蠅能承受惡劣環境的能力比蚊子強,但若是被孤劍仙發現,大抵也是要被一劍削去翅膀。

  較為華貴,大抵就是床頭一個用以燃起薰香的獸爐,以及茶几旁一個燒水的紅泥小火爐。

  還有的就是兩把掛起來的劍下方,靠著牆的一架編鐘。

  火爐上坐著的水壺,已經沸騰出蒸汽頂起壺蓋,老趙劍仙藉著趙玉真的眼睛,眼尖地看到了火爐裡燒的是獸炭。

  猜是太安成裡,惜薪司內御用的銀骨炭雕為獸頭狀,難燃、無煙、不易熄。

  床頭的牆壁上還交叉懸掛了兩把入鞘的劍,看得不夠真切,不知材質。

  茶几很矮,彷彿知道有人登門來訪,一側準備了兩個坐榻,而孤劍仙摘下腰間的長劍,脫下斗笠蓋於劍上。跪坐在了朝南的一個座團,標準的楚地坐儀。

  趙玉真也陪同李寒衣坐到了坐榻上,孤劍仙親手煮茶,可沒幾個人有資格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