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淵 作品

第2章 BWV 1007,In G:Allemande

 司璇從林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涼風從各樣的綠植間濾來,帶出草木清淡舒緩的香氣,偶爾還能聞到遠遠的一陣九里香的味道。

 這幾幢獨棟別墅依著人工湖而建,夕陽下的湖面平和,只有粼粼的波光遊走其間,像淺吻著玫瑰紅的鋯石,光潤自如地嵌在柔軟的草地上。

 湖對岸還能見到三兩個坐著小馬紮支著釣竿靜靜垂釣的人,一動不動的,享受這一份重金買回的安詳靜謐。

 司璇在這種氛圍裡難免放緩了腳步,經過林家隔壁的那幢別墅時,甚至因為那排純白籬笆外的藍色繡球開得太好,忍不住探頭向內張望了一下。

 院子裡整齊地打理著大大小小的花鋪,種滿了月季和玫瑰。深色的木質廊架上也蔥綠一片,只可惜現在不是花期,在傍晚的光線裡有些陰沉。

 視線最後落在簇擁在繁花中的純白建築之上,石灰岩外牆立面外又搭了近三米的竹製藤架,攀著 麗茂盛的龍沙寶石玫瑰。

 自內而外漸變的淡粉色與其古典優雅的花型相得益彰,在細膩流淌的赤金色夕陽中,宛若瞬息凝固的一副油畫。

 她忍不住暗自讚歎了句這戶主人家的好品味,一面循著原路往主幹道上走。

 只是還沒等走出兩步,就聽到轉角處傳來一聲又一聲樂滋滋的狗叫聲,大有無法收斂的趨勢,隨後則是男人溫潤又隱含著警告的嗓音:

 “白白,又是你……不許帶頭起鬨。”

 即便司璇在聽到聲音後有意避開了幾步,下一秒還是險些被興奮地跑來的巨型薩摩耶撞個正著。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對方不止一條薩摩耶,而是三條。

 在她第一時間脫口而出“不好意思”之後,眼前那雙修長漂亮的手已經把牽繩往手掌上多纏了幾圈,及時遏制了三隻大犬的暴動,一面讓出道路的中央,略帶無奈地開口:

 “抱歉。”

 司璇跟著回了句“不要緊”,再抬起頭時,就看到那人的神情微怔,只來得及她略一點頭,下一秒就被三隻會嗷嗷叫的大功率發電機拽走了。

 像是還有話沒來得及說。

 司璇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他往後轉,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一瞬間的對視,他的五官卻能無比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腦海裡,甚至還伴隨著那聲低醇優雅極了的“抱歉”。

 那張面孔很明顯的帶有混血兒的特徵,淺棕色的頭髮和咖啡色的瞳仁,眼窩深邃,鼻樑高挺,白皙的膚色把五官襯得尤為精緻細膩,幾乎到了耀眼的地步。

 而此時從背影上遠遠看去,挺拔修長的身形下是三團圓滾滾毛茸茸的薩摩耶,微卷的尾巴在行走間一晃一晃的,他只像擁著一簇舒朗的白雪向前,矜貴而清雅。

 司璇看他一路走到先前她曾駐足過的白色院門,撥開低矮的擋板後把三隻狗放了進去。

 領著它們穿過花叢和她眼前圍欄的空隙、身形在藍白繡球之間明滅了幾次後,最終停在大理石打造的小噴泉前,彎腰一個個解開薩摩耶脖子上的牽繩,讓它們輪流到丘比特雕塑下喝水。

 狹窄的視野範圍內只剩他的半個側影,和一抹弧度清雋流暢的下頜。

 她說不上來看到那副畫面時自己的感覺,只知道在某一剎那――

 是一種近乎難耐般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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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音建校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由著名教育家、思想家蔡元培先生和音樂教育家蕭友梅博士共同創辦,到如今依舊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音樂學府,學校的地址多年來也未曾改動,安穩地坐落在申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

 春申區離市中心的長匯區只隔了一條江,沒有直達地鐵,前後換乘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等司璇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但這個點的教學樓還是熱鬧的,十三樓到十八樓的每個窗戶都亮著燈,甚至某些沒有亮燈的教室裡,也會傳出不間斷的練習聲。

 她做兼職花費的時間不多,每週三次,算上路程一共十五個小時左右。

 只不過長此以往,積累下來的數字就十分可觀,尤其是像她這樣器樂專業的學生:一切回報都需要前期投入大量時間和努力,相互之間拉開的差距也無法用簡單的“天賦”或是“靈感”二字就能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