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睡覺的小灰灰 作品

第68章

 “river flow in you。”

 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是倚在牆邊的餘灰:“很久沒聽你彈這首歌了。”

 “是。”顏可左手撫著頸前的吊墜,輕聲說道:“七歲,媽媽教我彈的最後一首曲子。”

 餘灰怕她又想起傷心事,一時也不懂說什麼,兩人靜默了好久,顏可冷靜的說道:“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行。你也別留太晚,早點回家。”餘灰說罷便轉身走了。他剛走到二樓,又是那首音樂,再次響起。餘灰嘆了一口氣,在樓底坐著看書,等顏可下來。

 過了約莫十幾分鍾,顏可下來了,餘灰喊住她,顏可停下腳步,說道:“你怎麼不走?”

 “等你啊,怕你出事。”餘灰把書塞回包裡,背起跟上。顏可白了他一眼:“我哪有這麼脆弱,小題大做。”

 “嘻嘻。”餘灰笑著摸摸頭,顏可道:“我可不像某人,人家甜言蜜語兩句,魂就被勾跑了。”

 “啊哈?”餘灰耷著眼皮,“你在說我?”

 “不知道。”

 餘灰雙手背在後腦,看著天空說道:“什麼嘛,我才沒答應她好吧,那時候她就直接撲上來了,哪來得及想這麼多......”

 “so?”

 顏可停了下來,湊過頭,直勾勾地看著餘灰的眼睛,餘灰不禁後退了一步。“別人可能不知道你,但我知道。你從小就臭屁,還悶騷,表面上一本正經,內心卻是個大色狼,在女生面前假裝高冷,實際上對每個女生都有想法,總在事前做好充足準備,然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出答案,讓別人以為你很厲害,在喜歡的女生面前特別臭屁,還愛耍帥......”

 “欸欸欸停!”餘灰忙打住顏可,往左右看了看,食指比了個“噓”,小聲道:“別說了,我承認還不行嘛!”

 “哼。”顏可撇過臉走了,餘灰忙追上去,在她身旁急的跳來跳去,“好啦顏可,你別生氣啦,我不是故意的,那時候腦子發熱,就......”

 “你跟我解釋幹嘛?”顏可耷著眼皮,打住餘灰,“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那個愛笑的女朋友,可不一定這麼想咯。”

 “女......朋友?”餘灰知道她說的是葉塔,頓時老臉一紅,臊得熱熱的,“哎呀顏可,你別亂說。”餘灰忙遮掩道,顏可輕輕笑了一下:“我這麼說你不是挺開心的嗎,別裝啦。”

 “真是的,在她眼裡我跟個透明人一樣,什麼都藏不住。”餘灰心裡暗罵道,他尷尬笑著:“哪裡,我才沒喜歡她呢,什麼女朋友不女朋友的,哈哈哈哈......”

 “行吧。”顏可不理他,出了校門就往右拐了。“路上小心!”餘灰衝著她背影喊道,顏可沒轉頭,比了個ok的手勢,插上耳機,低頭走路了。

 “阿姨,盛兩塊錢飯。”一個少年拿著兩張揉得不成樣的紙幣,塞到食堂阿姨手裡,“不用盒子,給我個塑料袋就好了。”打包盒還要五毛,他可不花這冤枉錢。

 “梅老師,您今天怎麼有空來食堂吃飯啊,哈哈。”身後忽然走進一箇中年婦女,正是梅雪華,梅雪華和藹笑道:“對啊,今天晚上要看班,就不回家吃了。”

 “同學,你的飯。”食堂阿姨遞給那個少年,少年轉身走了。

 梅雪華看了一眼,扭頭問道:“這孩子不是咱們學校的吧?”

 阿姨點點頭,用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對,這孩子是初中部的,經常來這買飯,每次都買兩塊錢飯,俺問他家裡沒人做飯嗎,他總是搖搖頭,說家裡就他一個人,泡麵吃膩了,過來買點飯吃......”

 “這樣啊。”梅雪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嘆了一口氣,“還有這樣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竹一辰把飯倒碗裡,從桌下拿出一大罐酸菜,舀了半碗出來配飯吃,“哈哈哈哈哈哈哈——”竹一辰划著手機看漫畫,那部二手觸屏手機還是郭兆慶給他的,四五年前的三星手機,屏幕早已碎的不成樣,郭兆慶說送給他,他死活不肯,硬塞了兩百塊給郭兆慶,終於有一部智能手機了,他那時興奮得整晚都睡不著,在那刷漫畫,看小說,打遊戲,每天都玩到凌晨三點才睡。

 “嗝——好撐。”酸菜下飯,竹一辰幹完一大碗頭的飯,打了一個巨響無比的嗝,震得桌上的空旺仔罐都嗡嗡作響。“好渴。”吃飽又渴了,竹一辰伸手去拿桌角的旺仔罐,往下倒了倒,落出一堆菸灰來,嗆的他直咳嗽。

 “什麼嘛,都被爺拿去當菸灰缸了。”竹一辰比了個投籃手勢,把旺仔丟到窗外的垃圾桶。“算了,再去買一瓶。”竹一辰掄起書包去掏錢,卻只拿出幾個零零散散的硬幣,“三塊、四塊、四塊五、四塊六......”竹一辰捏著硬幣數。

 “艹!怎麼只剩下六塊七了!”竹一辰把零錢放到桌上,猛地想起昨天一時逞強,摔了三百塊到蘇栩嵐桌上,說賠給他弦的錢。

 “完了完了,這下飯都沒得吃了,早知道裝孫子了......”竹一辰抱著頭懊悔道。

 “算了,再忍忍吧。”他已經一個月沒喝旺仔了,以前都是一天幾瓶的往下灌,吃飯可以吃三塊五塊,但旺仔是每天都要喝的,但現在奶奶住院急需錢,家裡的儲蓄已經透支了,竹老漢把辛苦養的那十幾口豬全賣了,才弄回來這麼兩三萬塊錢,還不夠一個療程的。

 他不好意思再管爺要錢,本來家裡才剛殷實起來,奶奶病一下全沒了,還得往外借錢,本來就沒掙多少,奶奶每天靠賣菜,起早貪黑的,飯也不吃,早上五點就騎著三輪載著旺仔去集市賣菜,一天到頭才掙那麼二三十塊錢,到頭來還落下胃病,疼得難受,現在變成胃癌了,更是痛苦。

 像竹一辰這種家庭,一怕病,二怕賭,病不起也賭不起,可偏偏兩者都沾上了,自己老爹是個酒鬼,又愛賭博,欠了別人一屁股債,讓竹老漢去還,自己帶著老婆去外地打工了。竹老漢好不容易前兩年才把兒子欠的錢還清,又碰到竹一辰他奶病了,原來漸漸鼓起來的腰包又癟了下去,藥可貴著哩,不是他們這些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醫得起的,他奶在醫院住了兩天就急匆匆說要走人,在這睡得跟燒錢一樣,不就是死嘛,死家裡也比死醫院好點。

 “害。”竹一辰嘆了一口氣,自己又不爭氣,沒出息,他想改變他家被人瞧不起的命運,想讓爺爺奶奶吃好睡好,想讓爸爸媽媽、妹妹回來,卻無能為力。他從小到大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上了這麼多年,打過的人都比學過的知識多,就靠他這種廢物,也就是再混一年去技校讀書,然後進廠上班,掙那兩千塊錢工資,自己都養不活,憑什麼改變家裡?竹一辰越想越心灰意冷,他沒有餘灰、顏可那樣的學習天賦,雖然自己天天嘴上嚷嚷著要上一中,可捫心自問還是自己騙自己罷了,他就是想氣一下老顧那看不起人的嘴臉,但他有實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