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市

 當最後一縷陽光隱沒在群山中，周遭一片漆黑，將所有的聲音擴放到最大，就連深處蟲鳴、草木呼吸都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唯有方才還溫熱的手掌停止了顫抖，如同一個上了發條一般終日不得停歇的時針在午夜之後不再跳動，甚至第二天的晨曦也無法將其喚醒，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不會再有遺憾了。

 渠川的眼睛早已被淚水浸滿，暴起的青筋爬滿額頭，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沈舟，雖然一直是微笑的神態卻再也無法甦醒過來。

 一陣陣錐心般的刺痛絞著渠川全身每一寸肌膚，痛苦壓迫著呼吸的本能，竭盡全力卻只能化作無聲的嗚咽，四肢癱軟和沈舟的身體盤錯在一處，在黑夜中凝視像極了被風吹倒的塑像。

 更漫長的黑夜裹挾冷風呼呼颳著，好像在催促夜行的人加快腳步速速離開。“這鬼天氣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整日霧氣熏天的，不是颳風就是下雨，老子的貨全賠啦。”

 “別說你了，誰不是呢，據說是陸家偷偷搞的鬼，煉的什麼妖霧啊，不是真的霧就跟障眼法差不多。”

 “陸家?就是那個四大家族之首？好傢伙，掙得盆滿缽滿還不夠，還打著我們這小老百姓們的盤算。妙哉妙哉，不心狠手辣怎麼能成那麼大事業呢。”

 “快走吧，我可不想死在這山溝溝裡。快走快走。”

 兩個借道山林的商人裹著厚厚的披風，不斷摩擦著雙肩企圖以此增加一些熱量好讓他們不至於在路上凍死。

 聽到動靜後渠川也顧不得繼續悲傷，迅速將沈舟的元神收入自己隨身帶的淨瓶中，收斂起步伐緊跟在兩人身後。

 如果既然妖霧是陸家粹煉出的，那先前伏擊的妖獸和他們有沒有什麼關係？渠川邊這樣想著邊加快了腳步。

 雖然渠川的仙身可以抵禦各種極端天氣，但是黑夜和霧氣帶來的壓迫感使人不斷消耗自己的意志力，待久了免不了神志恍惚。

 大概不過半個時辰，渠川便跟著兩人順利下了山，山下光景似乎比山林裡稍好一些，但也僅是環境方面。

 原本急促的風遇到建築群後緩和了一些凌厲感，但是街道兩旁的門窗全都是緊閉的，就連流浪貓狗也都是躲在牆角用雜草做掩護，來往的人群不多並且都是疾步前行，偶有前方人的幾句交談，似乎要去一個叫鬼市的地方才有買賣交易。

 鬼市隱匿在一座香火通明的道場後院的地下，須在請願禮拜過後才能進入。

 入口有查驗身份的通行判官，只需出示戶籍憑證便可進入。

 這片鬼市早在妖霧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是先王離世之前為了與暗樁傳遞信息私下建成的，只不過妖霧出現之後，普通人不能在露天環境中待的時間超過兩個時辰，不然便會被妖霧同化，陷入恐懼的障眼法中。

 局中之人無法自行破解，除非願意接受煉妖爐的焚化，幾乎是全部人都選擇了焚化，因為無法破解的恐懼會擊潰人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到那個時候，死亡無疑是唯一解脫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