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教女不易

紀明達從沒見過二妹妹這樣的神情。




二妹妹脾氣差,性子倔,不肯真正對祖母軟一軟,不喜歡三妹妹,就直接把不耐煩寫在臉上,不愛聽她的教導,就當著她的面走神。但她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笑就是笑,哭就是哭,覺得受了委屈就直接和娘說,奶嬤嬤偷她的月錢首飾去賭錢,還拿捏她不肯還,她能直接請娘把人攆出去……是一個很好懂的人。




夢裡的二妹妹卻讓她看不懂。




為什麼溫從陽已經如她的願放走了那丫鬟,還一如往常對她做小伏低,她卻並不歡喜?




若果真不歡喜,又是為什麼,她不再對溫從陽直接說出來了呢。




難道,與溫從陽成婚後,二妹妹的日子並不順心嗎?




離卯初還有一個多時辰,紀明達重新躺回去,想再夢見更多。




但不論她怎樣努力去睡,夢境都沒再降臨到她身上。




這夢境就如神旨,只會憑心意遊戲,並不聽從她的期待。




她不喜歡任何事物超出掌控,但對神仙……她毫無辦法,只能接受。




起床的時辰到了。




紀明達起身梳洗。




坐在銅鏡前,她很快調整好了神態。從十歲起,她夜裡便只睡三個時辰,即便有時睡不足,白日她也不會補眠。她從祖母和娘身上學到“聲色不動”,即便泰山崩於面前亦要從容不迫,不能失了大家之風,不能在人面前有失體面,何況只是沒睡足時辰。




何況只是又夢見了不會再成真的“將來”。




前幾日……是她太失態了。




她還沒對娘賠不是。




二妹妹已經定親,她不會再嫁給崔珏了,未來已經不同了。她當然也不會和二妹妹一樣與溫從陽相相處。最起碼,她不會把一個丫頭看得多重。




她會比二妹妹過得更好。




最後正了正紅寶鳳釵,紀明達走出房門,到正房給母親請安。




已經十七歲了,即將出閣的年齡,還住在爹孃院子裡,讓紀明達心中含愧。




見到母親,她便提出:“我成日在這裡,難免擾了孃的清淨……爹、爹常來,只怕也不方便……”




她不好多說父母的事,忙道:“祖母要靜養,我雖不便回去,也請娘給我另開一處院落,讓我和妹妹們一樣出去住吧?”




這樣她去看望祖母……也便宜些。




溫夫人昨夜還在發愁,生在安國公府,女兒竟似不懂一點內宅夫妻、妻妾之間的平衡相處之道,如今家裡只有一個張姨娘和幾個通房丫頭,皆對她俯首帖耳,也不好拿她們教女。她從祖父、父親、兄長都不納妾的溫家到紀家十八年,能有今日還算舒心平和的日子,不知吃了丈夫和他愛妾的多少苦頭,難道叫女兒回溫家也吃這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