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紀二姑娘





“知道,知道……”紀明遙還閉著眼睛,享受最後一會輕飄的睡意。




一屋子丫鬟嬤嬤簇擁她坐到妝臺前。擦牙洗臉過後,她終於有了七八分清醒,便看向光淨明晰的銅鏡。




碧月正同春澗和花影給她梳“朝雲近香髻”。




這是一個生動、有趣而不失端方的閨中常見髮髻,分股擰盤後交疊於發頂,梳起來雖然不算複雜,加上插戴簪釵花朵的時間,至少也要一刻鐘餘。紀明遙向來不在穿戴上廢心思,從十歲開始都是碧月一手包辦。她幫不上手,無事可做,便看著鏡子裡發呆。




重活一世,還沒“及笄”,竟然這就到了正式“相看”,準備成婚的時候了。




還真快……




上輩子這個年齡、這個時間,她還在上……高一。




寒窗苦讀十幾年,三年後,才上完大一第一個學期,魔鬼一樣的期末考試結束,她熬夜打完遊戲,一閉眼再一睜,就到了這裡,成了安國公府才出生的二姑娘,名字也在“明遙”上多了一個姓,變成了“紀明遙”。




才穿越的時候還覺得是做夢,但現在,想起來上輩子才像做夢一樣。




碧月向二姑娘髮間簪好最後一根鑲珍珠點翠蝴蝶赤金簪,春澗在院中採了兩盤時令花朵進來,玉蘭、牡丹、玫瑰、月季桃花海棠……朵朵開得正盛,花瓣花蕊上還帶著點點晨露。




碧月拈起一朵粉白牡丹,在二姑娘髮髻上比了比,心裡犯起了難。




“去年春天,表哥誇過我戴海棠好看,”紀明遙在鏡中和碧月對視,微微一笑,說,“就海棠吧。”




“……哎!”碧月低頭撿花,不敢再看二姑娘坦蕩蕩的目光。




雖然她自覺是為了二姑娘好——二姑娘容光照月、這兩年越發顯出傾城之姿,既已精心裝扮,若再加繁麗牡丹相映,難免會將大姑娘全然掩住……太太還罷,只恐老太太又不喜歡,又要看二姑娘不順眼……可,這畢竟是關乎到女子一生的婚姻大事……怎能儘讓著旁人呢?




“我與表哥自幼相識,今日認真相待便好,倒也不需太過鄭重了,沒得累贅。”紀明遙向後握了握碧月的手。




再說,嫡母溫夫人會嫁一個女兒回孃家,已是紀、溫兩家早便心照不宣的事,嫡母更是從去年春日開始,便暗示會是她和表哥溫從陽結親,而從溫從陽的態度來看……




他也對這門婚事心知肚明。




所以,今日與其說是“相看”,不如說只是走個過場。




或者說,是兩邊長輩在給他們創造相處機會。




婚事結兩姓之好,尤其兩家已是姻親,自然更加希望他們和美……恩愛,再續兩家多年情誼。




紀明遙站起身,由丫鬟們整了整衣襟,笑道:“走吧。”




正值三月晚春,天氣和暖,清晨的風卻還帶著些微涼意。




時間還來得及,紀明遙便想賞花慢行,偏才出院門沒幾步,便聽得身後有人喚:“二姐姐稍待,等我一等!”




紀明遙只好停下腳步,回身看見安國公府的三姑娘紀明德捏著帕子小步跑過來,到她身邊時微微喘著氣,又笑盈盈喚一聲:“二姐姐。”




“三妹妹。”紀明遙還禮,同紀明德一起向正院走。




她和紀明德一向關係淡,更懶得多糾結,便直接問了:“你往日不都是最早到的嗎,怎麼今日比我還遲?是特地在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