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六十四章:夢的狂歡夜1

我和湯米在遠處目睹了這一切,身為旁觀者,我們在一夜之間,親眼見證了三名富家公子、家族敗類由鮮活放肆走向凋零與死亡。

他們之死,於我而言,實在暢快淋漓,但親眼目睹他們由生到死的這一快速且可怕的流血過程,仍令我心臟怦怦直跳,我不確定這是因極大的恐慌而產生的短暫心悸,還是由興奮過度而產生的血脈僨張。

總而言之,我和湯米都一時間怔在原地,愣了好一會,直到望見從樹上飛去一隻烏鴉,叼起安迪的一隻耳朵,將他的腦袋從樹洞裡拽了出來,接著骨碌碌滾到地上,瞪出了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我和湯米才彷彿被一根無形之針猛紮了一下後背,旋即頗有些狼狽的逃離現場,趕忙投身進馬車,遠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在馬車上,湯米問我,我們這麼做,是否屬於正義之舉,畢竟我們除掉了三個禍害。

不,當然不是,我心裡很清楚,我們身上也不乾淨,我們誰都算不上是正義的一方,我漸漸鎮定下來,用指尖抹去自己鞋上的點點泥塵,就像在抹去身上的某個汙點,我頭也不抬的淡然回答道:“湯米,沒有誰是真正正義的,我們所做的一切,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己私慾,這是很現實的一件事。我們可以冠冕堂皇的說這是為了復仇或是為民除害,我們可以欺騙任何人,唯獨我們自己,只有我們自己最清楚,我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我們是來贖罪的,我們每個人都身負罪孽,這便是我們來到這世上的理由,從來我並不相信這套說辭,但漸漸地,我似乎明白了,並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但又很難去解釋。

總而言之,我們匆忙的走了,我們遠離了拉文頓。

好在我早已習慣馬車的顛簸,也不再恐懼馬車行駛在懸崖絕壁的山路上隨時可能發生墜崖危機的險峻,我整個人平復下來,在馬車上和湯米聊了許多,我們幾乎是滔滔不絕,但事實上,我們並未聊到任何有價值有意義的話題,我們聊的盡是一些平常事。

馬車向著遠方的大山與一些不知名城鎮疾馳,那馬兒時不時啼叫一聲,伴隨著直晃盪的馬車輪轂,一切都是如此的岌岌可危。

後知後覺,總算反應過來的湯米表現得既亢奮又驚懼,他語速飛快卻又連帶著有些結巴的對我說了一連串的話語,他說:“西蒙,我們得避避風頭,雖然他們的父母不敢對我們怎樣,我們仍需找地方躲躲。對,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這陣子哪也別去,西蒙,我知道個好去處,那裡很安全。”

湯米吩咐趕車的車伕,對車伕說:“帶我們去哥羅伊。”

哥羅伊?哥羅伊似乎是那個以牛聞名的曠野地區,地勢平坦,有數不盡的農田與原野,我聽說過那兒,卻從未去過,只知道似乎在南方,南方以西的地方,不,我並不確定。

哦,我突然意識到,那裡好像也是舒伯三兄弟的家鄉,他們目前應該正在另一條更隱蔽、更驚險的路線上躲避追殺,但願他們平安歸鄉。

與湯米的談話結束,舟車勞頓使我們感到疲乏,在無所事事間我被一陣睏意侵襲,強撐著最後一點精神我望了眼遠處黝黑的山脈,索性閉上眼睛,在馬車的顛簸中勉強小憩了一會。

中途下了陣小雨,雨水順著車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遠處電閃雷鳴,就這麼一路行駛到了第二天正午,馬車總算駛入了一片晴空萬里的廣闊天地,我們探出頭去,看見了瀲灩的波光,那是一座神奇的城鎮,一座從水上拔地而起的城,一座生長在水上的城。

“西蒙老弟,你餓了嗎?”湯米問道。

“我想我們都餓了。”

大概是感覺身體不太舒服,我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迫使自己忽略從腦袋深處傳來的隱隱疼痛。

我們走下馬車,使自己沐浴在陽光底下,我們竟能看見彼此間身上蒸騰而起的霧氣,那霧氣彷彿是從瑟爾提汀那座潮溼的城堡帶過來的,也可能是來自於車廂中積累而起的潮氣,總而言之,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