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十一章:玷汙血杯1

我的精神緊繃,不得已拿出了父親生前送我的老式獵槍,我把獵槍抱在懷裡,從被褥縫隙注視著周遭的一切動靜,外面有一聲沒一聲的打著雷,閃電照進屋子,明一陣,暗一陣。

我朝落地窗外看去,藉助閃電的光芒,能看見不斷飛濺雨水的草坪以及那條泥濘小路,路上沒有出現馬車,也沒見到馬或人的腳印,但那幾棵歪歪扭扭生長茂密的細長歪脖樹,卻始終容易讓我聯想起一些可怕的東西,彷彿從那片樹葉的縫隙中,真能露出來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我的心幾乎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漸漸的,我似乎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夾雜著打雷聲,譜寫成了一種充滿侵略性的可怕樂章,不斷的向我逼近。

正是在這時候,有人敲響了我臥室的門,門外的人問道:“西蒙,你還好嗎?我剛才聽見你臥室的窗戶好像被風吹開了,現在外面的雨可真大,但願雨水沒吹進屋子……”

是母親的聲音,可我依然沒有回應,直到門把手被擰開,一個身影從門縫裡探出了個頭來,並繼續說道:“我可憐的孩子,讓我幫你把窗戶合上吧,否則待會會著涼的……你已經睡著了嗎?”

我抱著獵槍,把頭埋在被子裡連大氣也不敢出,眼睛通過一條縫隙觀察,直到我看見那個身影完全的走進我的房間,並且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床前。

我隱隱聽見了奇怪的咕嚕聲,像是被煮至沸騰的水壺,隨著一道閃電劃過,一道白光照了進來,正是在這一瞬間,我赫然發現自己床前站著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一個可怕的怪物,它的面貌像是拼湊出來的一樣,有一張血肉模糊,彷彿受到過百般摧殘與玷汙的面孔,它同時又擁有與食草動物類似的長滿毛髮的蹄子,軀幹則像是無數打滿繩結的稻草,在那些繩結的深處,透著一道道密集的目光,好像藏著有無數雙眼睛。

我真不知該如何形容那個生物,但我唯一可以確定動物便是————它絕不可能會是我的母親。

“西蒙,你睡著了嗎?”

它一邊發出我和我母親一樣的聲音試探著,一邊朝我接近。

窗外的閃電每閃過一次,它便離我更近了一步,在閃電掠過三次後,它短暫的消失了,隨後又突然在我的床頭出現,這一次它兇相畢露無疑,約有九英尺高的身軀猛地朝我撲了過來,也就是在這時候,我握緊槍柄,掀開被子,把槍口抵在這怪物的胸前開了一槍。

隨著砰的一聲,怪物發出一聲哀嚎便用血淋淋的手臂捂著胸口,仰躺著倒了下去,但我仍緊握住獵槍不敢懈怠,過了好一陣子,在確定它已徹底死亡,斷了聲息後,我才敢用顫抖的手將煤油燈點燃,好讓油燈照亮這怪物的軀體。

然而,當火光照向地板,我想要仔細打量的時候,望見的卻是自己的母親,她正面無表情的睜著眼睛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我。她穿著白色睡衣,胸前卻被鮮血渲染成一片殷紅,血液也跟著緩慢的流向地板,我伸手去觸摸,發現她早已沒有了呼吸。

那時候,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不敢相信這一切,無法置信自己竟然親手槍殺了自己的母親。

即便是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件事,我仍會在悲痛與悔恨中摻雜幾分疑惑,始終想不明白當晚看見的怪物,怎麼最後又會變成自己的母親?難道是父親的離世令我在過度悲痛中產生了某種幻覺,亦或者正如瘋人院給我下的診斷,是某種精神疾病所致?

說起疾病,我曾有個多年未見的兒時玩伴,他屬於另一個家族,在商業上與我們家族有所往來,所以在還小的時候,我們一家總會時不時到訪他們的城堡。奇怪的是,他們家族每個人幾乎都有相同的一個特徵,他們臉色蒼白,眼眶深陷,藍色眼眸裡總是充滿著一種深沉的憂鬱情緒,而這抹憂鬱,會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加深,我的那位朋友,連同他的妹妹,也從小便在臉上帶上了這種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