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一章:聖碎時代1

我深知自己是個毫無出息的寄生蟲,就像活在胯下的蟹奴,就像邪惡的血吸蟲、卑鄙無恥至極的螞蟥。平日裡,我的生活全靠老朋友的救濟,吃他的,住他的,致使他那個肥胖的老婆,現在也對我有了隱忍不發的強烈意見。

我知曉,我是一臺早已經鏽蝕的舊機器,我是一具蒼白無力的行屍走肉,我早已不復往日榮光,也不配擁有太陽,那些原本值得我自豪的事,我不配再擁有,它們理應被歲月踐踏,被過往摧殘,理應被我親手給摔得稀巴爛。

唯獨能解除我內心憂悒的,大約便是通過溝通與對話,使自己看上去總是有事可忙。

平日裡,我會駐足在火車站臺觀望,並試圖與各色各樣的旅客相遇,接著從他們嘴裡,短暫的得到一些我所從未知曉的未被證實的秘密。在那震耳欲聾的汽笛聲,與看得見摸不著的噴薄霧氣裡,我有幸結識了各色各樣的人,即便我們的相遇,常常是短暫的,乃至像幻夢一般。

在他們等待列車到來的間隙,亦或者在他們下車後匆匆離去的途中,我總會熱切的追隨他們恍惚的背影,充當免費嚮導,以“當地人”身份為他們帶路,為他們排憂解難。

當然,實際上大多數時候,我只是單純在設法與人閒聊,遇見有趣之人,便會恬不知恥的糾纏上去,隨即交流一些從混亂再到秩序的近乎於哲學的話題,我的思緒相當跳躍,往往可以隨著交談的深入,從拜德羅恩大裂谷瞬間轉移到太平洋一隻小船上,可以從幾千萬年前一隻不起眼的古怪昆蟲化石,聊到昨晚上絆我腳的那塊黑色楔形石。

是的,我幾乎無所不談,但我更樂意與人聊起一些詭秘過往,例如詛咒、黑魔法、鍊金術士、藥劑學,古代動亂,破舊古老的獵人、騎士什麼的。

我知道,一定會有人說我幼稚,理應只有孩子才愛聽類似的傳說,畢竟黑魔法啊詛咒什麼的,只是大人們為了哄睡精力旺盛的孩子才會說出來的東西。

我在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便為我講述各種傳說故事,我想正是在那時候,好奇心自我心頭生長髮芽,並在這些年間長成參天大樹,最終撐起我胸懷裡一片充滿迷霧的廣闊天地。

值得一提的是,我不熱愛與人談論女性,我認為這是一種對女性的不尊重,即便大多數人,尤其是那些眉飛色舞,舉止輕浮的人,他們便總喜歡將話題轉移到某位女人身上,對其評頭論足,這時候我便會提醒他打住!我會說:“先生,您所談論的某個女人,實則也是他人的女兒或妻子,甚至是一位可歌可敬的母親。”

他們往往聽不來我這種話,我的話會令他們感到掃興,他們在聽了這句話後,通常會遞給我一個怪異的眼神,彷彿在說:“你是不是男人?哪有男人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接著便頗有不忿的頭也不回的一走了之。

其實相比起異性這個話題,我的確與別人有不同之處,我更樂意同他們交流歷史,幷包括歷史上發生的那些怪誕且詭異的事件,但真正願意與我探討這些異聞的人並不多,有時候,我會幸運的遇見那麼一兩個與我有相同興趣的人,我便會抓住機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話柄,以待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他們所知悉的一些故事。

在這其中,有個話題幾乎是永恆的,繞不開的。

那便是這座繁華古老城市的歷史,以及它在建設之初那個相當瘋狂特殊的年代,所發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議往事。

據說在許多年以前,我們所在的城市,因戰爭和邪惡瘟疫化作了一片廢墟,戰爭以前的城市面貌已不可考證,無法再進行描述,似乎是被徹底的埋葬在了歷史長河之中,因此這裡大部分人們只知曉當下的城市是從一座古城廢墟上慢慢建立起來的,卻幾乎沒人知道那座曾經存在的古城的模樣,甚至是它原本的名字。

這怨不得任何人,畢竟那本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充斥著槍炮戰火的洗禮,充斥著瘟疫與邪惡古老的可怕傳說,以及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場不請而來的瘟疫的迷霧驅散了這座古城原來的居民,接著古城市又慘遭戰爭踐踏,直到許多年後,人們陸續重返故土,卻發現這裡早已面目全非,淪為一片死寂的荒土。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像化石那般被層層掩蓋,僅有的一點斷壁殘垣,倒似乎在訴說這裡曾經的繁榮與當下極致的荒涼,並藉此再三告誡世人,人類的力量微不足道,再強大的文明也會在朝夕間毀滅,只要惹怒上蒼,死亡之手便會從深淵湧現,瘟疫之風便會席捲整片大地。

好在再殘忍的劊子手,也不能將人類趕盡殺絕,只要給他們點時間,他們就能重建家園,這便是來自人性中光輝勇敢的一面。何況還是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充滿機遇的土地之上,人人都想成為這片土地的第一批佔有者,成為大地主,發一筆橫財,並順便使自己的血脈在這片肥沃土壤紮根,繁殖、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