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實 作品

第十一章

 天暖得人心慌,流連無所事事地瞎轉,每天都要去自己的土地上轉一圈兒。放州的春極短,老白姓管春天叫“春脖子”,一轉眼樹葉出全了,嫩葉遮出濃濃淡淡的蔭,風是涼爽的,空氣似水洗過一般清新。

 今天是個好日子,田氏的一個表侄女給孩子辦滿月,流連正閒得發慌,便拿了一個紅綢子尺頭去湊熱鬧。主家住在西城外,今天湊一桌的幾個客人都不討厭,說說笑笑地日頭竟不早了。進了城流連便下了車,走幾步消消食,順便去看看自己的地。

 碼頭工地上靜靜的,沒有人。這幾天局勢緊張,兵卒們抓緊練兵便停了工。城牆開了一個大口子,夕陽嵌在豁口處徐徐墜下。流連看著自己的那一塊地,想象著房子的樣子,忽然翠翠扯扯她的?子,略有點緊張,“姐姐,你聽裡邊是什麼聲音?不會是兔子吧!”流連注意去聽,卻又沒有聲息,揀了一根棍子,小心地撥開雜草,狐疑地皺起眉,草上有幾滴鮮血,尚未凝固,裡邊好像躺著個人。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乍著膽子往裡走。

 人還活著,居然是狄平,渾身是血。流連忙拔出狄平的匕首,割開他的衣服查看傷口。狄平微微睜開眼,嘆氣一般說:“保叔。”流連忙打發翠翠去找保才,撕開褙子給狄平包紮,狄平又暈過去了。流連去走親,席上誇了主家的米酒好喝,稠稠的,甜中略帶酸,有濃濃的桂花香,主家回禮送了她一罈,田氏見她喜歡,便把自己的一罈也給了她。手邊也沒有別的東西,流連扯了一塊布蘸了酒往狄平嘴裡擠,狄平的喉結動了一下,似乎吞嚥了一下,流連大喜,忙又醮酒喂他,他又喝下去一點點。

 翠翠跑到軍營門口找保才,門口的守衛打著官腔不給她傳話,翠翠都快急哭了,恰好保才騎了馬帶著兩個隨從出來,見了翠翠便勒住絲韁,下了馬,翠翠把她扯到一邊悄聲說了情況,保才不動聲色,高聲道:“行,知道了,我馬上就送過去,什麼要緊的東西,怕我貪了不成!”翠翠知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