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女巫

 圖爾盯著水槽邊固定在牆上的大鏡子。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水槽的邊緣,如果他用盡全力,水槽就有可能碎裂,並驚醒此刻在他床上酣睡的女孩。 

 那雙始終不肯變黑的暗紅色眼睛終於變了,他的雙眼完全變成了黑色。他猛地一看,眼角帶出的細紋就像泥土裡的樹根,從眼睛邊緣一直延伸到太陽穴。 

 純正血吸血鬼成長後通常會馴服的獠牙現在已經露出來了。從他嘴裡伸出的獠牙更大,讓他看起來不亞於一隻野獸。 

 聽到外面有沙沙的聲音,他轉過臉向旁邊看去,聽到了空氣接觸窗戶的聲音,然後又像玻璃一樣移開了。剛才傾盆大雨已經停了,只剩下寒風。 

 他把頭轉回來,看著鏡子,他的眼睛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腦海中的記憶鐫刻在他的腦海中,他能感覺到這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幾年前,圖爾和瑪吉還都是年幼的孩子。站在床邊的圖爾握著母親的手,“你會好起來的,”男孩說。的眼睛空洞無神,不像現在總是充滿了淘氣。 

 他的母親生病了。這是一種罕見的疾病,專門侵襲純正血統的吸血鬼。每五千個吸血鬼中就有一個會得這種病。她的眼睛開始出現黑眼圈,就像人類生病時的樣子。她的身體無法再吸收血液,因為血液在她體內停止了消化。血液是吸血鬼最基本的食物,由於缺乏血液,這位女士的體力正在下降,幾乎無法支撐視線,因為她的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暗淡,雖然她沒有說出來,但圖爾一直是個善於觀察的孩子。 

 “當然,我會的。我還得讓你們倆到河裡游泳呢。"女人說,她蒼白的皮膚已經到了最蒼白的地步,人們可以很容易說她離最後一口氣幾乎沒剩幾天了。"是你殺了那個女僕嗎?"母親問道,雖然她的眼睛看不清他,但她在看著兒子的輪廓。 

 “是的,”圖爾認真地回答。他母親生病躺在床上時,女僕曾試圖偷走她的首飾。但不僅僅是這樣。女僕不僅試圖偷竊,還試圖毒害他母親已經虛弱的身體。 

 圖爾面無表情,他的眼睛空洞無神,他母親卻向他微笑,“來這裡,我的孩子,”她舉起瘦弱的手,讓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你做得很好,孩子。我真希望能親眼看到你第一次殺人。對我們種血統的人來說,第一次殺人總是特別的。" 

 躺在床上的女人能感受到她兒子的觸摸,而他仍在努力使自己適應死亡。對於一些純正血統的家庭來說,從小教他們如何殺人並不罕見。 

 “來這裡,瑪吉,我的寶貝女兒,”她舉起另一隻手,女兒握著母親的手。她的眼睛含著淚水,“我走後不要想我,”吸血鬼女士微笑著說。 

 儘管有些人認為圖爾家族的女主人很快就會死去,但這種疾病並沒有讓她平靜地死去。它一點一點地從她的靈魂深處吞噬她的生命。親人的離世讓人感到傷痛和失落,這本無可厚非,但年幼的圖爾,看到他的母親如此痛苦,鮮血從她的嘴裡噴湧而出,而不是吸入體內來保持健康……這讓他非常難過。難過到足以讓他的心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開始腐化。 

 一顆腐化的心就像一個瀕臨死亡的人一樣,因為人在放棄生命、陷入黑暗時會失去理性。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這個年輕男孩會與他垂死的母親產生共鳴。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男孩的心已經腐化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完全腐化。腐化的跡象時隱時現。 

 但圖爾在八歲的時候就很聰明瞭。畢竟,他是一個純血的吸血鬼,這個男孩知道他的黑眼睛意味著什麼,並慢慢地試著學會控制它。這就是他為何進入黑市的。他一邊四處閒逛,一邊尋找腐化的秘密,還要想辦法不讓任何人知道腐化是瞞著。不幸的是,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保密,他的姐姐和亞歷山大發現了這件事。 

 圖爾看著自己的倒影,根鬚一樣的神經已經繃得很緊了。亞歷山大通過觀察他的眼睛和血管裡流淌的血液,推斷出他的腐化已經發生,但還沒有脫離第一階段,這意味著它不會進一步發展。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是這樣。 

 其餘的人都不知道,因為他已經學會了控制腐敗的能力,有時他會想要撕裂一個人的頭部,直到看到鮮血噴湧而出。這讓他懷疑這是他的本性,還是由於輕微的腐化導致他變成了這樣的人。 

 在純血統的世界中,一顆心的腐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兆頭,這讓他懷疑自己為什麼能倖免於難,而不像其他人那樣,一旦開始腐化就大開殺戒。是什麼讓他活了下來?他眨了眨眼睛,兩眼又恢復了紅色,嘴角勾起了一個扭曲的微笑。 

 從浴室出來,圖爾伸手到背後,拉出了他穿在身上的襯衫。他躺在床上,看著洛普決定靠近他這邊。 

 他說她的血嚐起來很甜,他沒有說謊。是因為她是女巫嗎?現在他知道她是女巫了,他好奇她的父母。有可能她離家出走的父親就是那個白女巫,而他卻留下了他的人類妻子和女兒。在這一個小時裡,他的手第二次伸向她,想再次撫摸她。他的手停了一下,但這次,它向前移動,撩開了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