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颺 作品

三十四、許上經樓第幾重

 劉晗卿心中五味雜陳,他留那首小令,本是與這紅塵俗世一刀兩斷,誰能想到仲畫辭竟會前來。原只當再見仲畫辭,必能平心靜氣,未料真當佳人就在眼前,心中頓時紊亂,強自鎮定道:“畫是紅塵畫,人已非紅塵人,今日之後,我不再見你,還請回吧。”

 仲畫辭搖頭道:“那日在吳江橋頭,我問你:此去若何?你說,世事如斯,流年彈指,大不了朝聽晨鐘,晚聽暮鼓。那時候我心裡便說:好呀,那我就陪你聽。可我如何能說出口?蘭園一別,你醉了七次,最後一次,我又問你:這般醉了又醒,醒了又醉,是不是心中也有千言萬語想對我說?你醉醺醺念道:情深意真,眉長鬢青。小樓明月調箏,寫春風數聲。又嘆道:可惜,春風數聲,吹不盡魂牽夢縈;思君憶君,終究要夢迴酒醒,我那時心裡便說:若這一世能陪你,多好?可惜,那時的我,身不由己,便是自己未來怎樣,也做不了主,又如何敢輕言白首相依。我奮力掙扎,拼盡全力,去了這枷鎖,放下一切前來見你,你卻想青燈古佛,伴此餘生,這世間天意,當真如此弄人麼?”

 她說得傷心動情,劉晗卿心如遭利刃錐刺,強忍著不睜眼,心中紊亂已極,額頭汗如雨落,身上早已溼透僧袍。

 一旁晦空老和尚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早已瞭然,雙手合十,輕輕唱喏道:“阿彌陀佛。徒兒,你身在佛前,心在紅塵,紅塵未了,快快去吧。”

 劉晗卿雙手捻珠,已有顫意,道:“師父,徒兒心已亂,還請師父助我解脫。”

 晦空抬頭看佛道:“你看這佛,彈指拈花,面帶微笑,莊重端然,不可褻瀆。可知佛在想些什麼?”劉晗卿道:“佛有慈悲心懷,所思所想,萬般慈悲。”晦空道:“那彈指拈花,彈是什麼,拈的又是什麼?”

 劉晗卿緩緩睜眼,抬頭望著佛像道:“彈的是佛性,拈的是因果!”晦空笑道:“彈的是愛別離,拈的是求不得。”劉晗卿神色虔誠,若有所思,晦空道:“痴兒,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