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抓雞

 風吟被不倒翁挾著,連拖帶拽奔了幾里地。遠遠聞得酒香撲鼻,穿過幾畦翠竹,便見一塊粗糙的破木板上書“醉花陰”三字,掛在破敗的山門上。 

 進了醉花陰,只見竹林、院落四處都是酒罈子,或倒或立。此院雖名為醉花陰,卻是一叢花也沒有。 

 雜草叢生紛亂無章,破罐堆砌七零八落。“醉花陰”完全是個名不副實的牌子。風吟見此,方明白此院與這瘋瘋癲癲的老頭真是絕配,只是可惜了那詩意的“醉花陰”幾個好字。 

 進了院,不倒翁就甩開風吟的手,力道過重,風吟險些被甩到地上。 

 “女娃,你叫什麼名字?” 

 “風吟。” 

 “罷了,罷了,不管你叫什麼。以後打掃院子的活就是你的了。你把我這院子弄……弄得好看點。”不倒翁有些急躁,摸了摸肚子,“會煮飯吧?” 

 “略會幾道尋常小菜。” 

 “行了,能下酒就成。那就先弄幾個菜我嚐嚐,若我滿意了你就留下,不滿意的話我就給你扔出醉花陰,”不倒翁言畢,躍了院牆而去。 

 不倒翁從不收徒,平生只耽於杯中之物,此外獨愛鬥棋。他有一老友,棋藝甚高,卻從不登門。 

 每逢不倒翁手癢難耐,還得奔二十里地去。不倒翁心中甚是不平,每次都是自己巴巴兒地奔了劍廬去,如是能把劍廬那老小子誆來,於醉花陰下棋,美酒相伴,豈不妙哉! 

 一日二人棋局正酣,不倒翁便打起了主意:“老小子,下次你動動腿,上我醉花陰去?老頭兒我這半生都往你這劍廬跑,你卻從不登門,這樣做也太不公平了!” 

 劍廬那人微笑落子,吃了不倒翁一棋,並不作答。 

 “你……你……太過分了!”不倒翁看那老小子清高的樣子甚是窩火,“說!到底如何才願意上我的醉花陰?我那好酒甚多,你我下棋,美酒作伴豈不妙哉?” 

 “你若是能讓醉花陰改頭換面,我定登門造訪!” 

 劍廬主人一臉燦笑,他深知不倒翁在雜蕪之中住了半輩子,讓他把醉花陰改頭換面不如讓他重新投胎,把自己給改頭換面。 

 “你……你……你……欺人太甚!”不倒翁回了一子,黑白勢均力敵,不分伯仲,“不下了,不下了!氣死了!我走了。”老頭兒說走就走,丟下棋子翻過院子消失了。 

 回了醉花陰,不倒翁惱了幾日。他深知劍廬那老小子,怪癖得很,十分喜好雅淨,從不踏足雜蕪之地。哪怕居陋室,亦是要蘭竹清幽。自己則正好相反,獨好酒,除酒以外外物皆不入眼。 

 酒翁孤僻地活了幾十載,從未關注過醉花陰的格調,那老小子嫌棄醉花陰粗鄙,不願登門。 

 劍廬老小子以此拒絕了酒翁半輩子,可他越是拒絕,酒翁就越上勁。時間久了,這事就成了酒翁心頭的一疙瘩。 

 “好,你不來是吧?我還真不服!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踏進我醉花陰的門檻!”老頭兒暗道。 

 說幹就幹,可如何做才好?自己全不懂雅俗之事,求煙波裡其他院的人幫忙,他丟不起這張老臉。 

 正巧聽聞煙波裡,新進了幾個女娃娃,他便有了主意。姑娘家總是懂得伺花弄草的,若弄一個比那杏花村還美的院子,定叫那那老小子吃驚一回。一拍腦門,她決定奔芳華殿弄一個丫頭來。 

 老頭丟下風吟翻牆走了,徒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雜草叢生的醉花陰,風吟才想起秋弦。 

 緊握秋弦送的玉墜,細細摩挲玉面上細若遊絲的浮紋。 

 他在何處?此刻可安好?前些日子十分厭煩秋弦的絮叨,此刻竟有些懷念。 

 此後若留在醉花陰,將整日與那瘋癲老頭兒周旋。本以為進了仙門,卻被選進煙波裡最荒蕪雜亂,遭人嫌棄的醉花陰。 

 自從被俘,連日奔波,風吟身心俱疲,此時得了自由,也不覺醉花陰破敗,頓覺一陣輕鬆,心下快活起來。 

 瘋老頭兒令她做飯,她亦覺得飢腸轆轆。進廚房一看,才發現廚房比院落更甚,蛛絲密佈,案上層層積灰,太可怕了! 

 這等條件,如何做菜?那老頭兒跑得賊快,原來是不願與她糾纏這院中落魄的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