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作品

480蛀蟲


                 “你自己看吧。”

  魏廣德說著,就把文書交給唐汝輯,之後順手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潤潤嗓子,不過臉上卻變現的很是氣憤的樣子。

  “陛下以嵩年老特留侍餋,令其子鵠代為扶櫬南還,世蕃名雖居憂,實喜得計,狎客、曲宴、擁侍姬妾,屢舞高歌,日以繼夕已為鬼神所厭抉其目矣.”

  繼續往下看,唐汝輯臉色也是越冷,待看完全部奏疏內容後,不由罵道:“無恥至極。”

  聽到唐汝輯的話,魏廣德輕輕搖頭,心中卻在想著,還以為徐階需要兩天時間聯繫官員,玩一把彈劾風暴出來,沒想到居然只有這個鄒應龍上疏彈劾,有用嗎?

  鄒應龍,他當然是認識的,還是他的同年,況且他每月都要會都察院看看,都察院留在京城的御史,他幾乎都認識。

  之所以不敢說認識都察院所有人,這也是因為北京都察院也有在外的御史,人員變動也很頻繁。

  想到這裡,魏廣德不由得抬頭又看了眼張居正,此時他也正在皺眉沉思,似乎是真不知道徐階的打算。

  殷士譫這時候才笑道:“此次鄒御史的彈劾,看樣子很有力,只是不知道能否讓陛下重視。”

  “鄒御史彈劾的內容不多,都好查證,至少我也聽說嚴府給個品級官職都定出了價目表,而且嚴世番狎妓的事兒,我也有聽說。”

  唐汝輯倒是開口接話,“至於所奏各地田地宅院,倒是不清楚,不過要查也容易,直接下文各地官府徹查,相信很快就會有回覆。”

  聽到唐汝輯的話,魏廣德悚然而驚。

  是呀,嚴嵩的未來都在嘉靖皇帝手中,他只要認可,其實彈劾奏疏就只是一個由頭,甚至彈劾的東西是否真實都無所謂。

  等著看看,魏廣德心裡想到,看明後兩天是否還有更多的彈劾奏疏遞上去,今日鄒應龍的彈劾,或許只是徐階安排的,投石問路的棋子。

  此時,魏廣德心裡既沒有看好此次彈劾的效果,也沒有報以悲觀的態度,而是對徐階產生了深深忌憚。

  就如剛才所想,如果明後幾天沒有更多徐黨的人上奏,持續彈劾嚴嵩父子的話,那隻能說徐階對嘉靖皇帝的認識已經達到很高的程度了。

  同時,魏廣德也重新認識了鄒應龍這人,文筆厲害啊。

  說嚴家斂財,說嚴家不守孝道,文中末尾甚至把近年南北水旱天災都扯上了,說這些災害都是因為朝中有這些不忠不孝之人存在,上天才降下的責罰。

  特麼的,天人感應。

  看看殷士譫、張居正他們看完奏疏後的反應,這時代當官的誰還不知道這一套說辭就是糊弄嘉靖皇帝的,甚至可能皇帝自己都知道,這就是在糊弄,可架不住讓人不明覺厲。

  盛世也有災荒年,末世也有風調雨順,這本身就站不住腳。

  鄒應龍的奏疏已經被送入內閣,毫無疑問沒有出現在嚴嵩和徐階的案頭,而是被分到袁煒手裡。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不過袁煒看過奏疏後就覺得很棘手。

  鄒應龍失心瘋了吧,居然彈劾嚴家。

  即便是袁煒,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就在前兩日,嚴嵩和徐階之間的過招。

  只能說,那幫方士長期呆在北京城外的道觀,所以倒是方便了此事的保密,非密切關係之人還真不容易探查到這類消息。

  從抓人到審問,全部由東廠和錦衣衛操辦。

  不過,現在可是為難袁煒了。

  雖然通篇奏疏都是針對嚴世番及其家人違法之事,看似絲毫不涉及首輔嚴嵩,可是處處卻都是指責其管教不嚴的過失。

  幾乎所有的罪責,最後都會落在嚴嵩身上。

  就好像說嚴年,在嚴嵩生日時輙獻萬金為賀。

  嚴嵩會不知道嚴年一介奴僕,是不該有此重禮獻賀的嗎?

  顯然不會,嚴嵩不至於如此老糊塗。

  但是他收下了,還沒有多說什麼,那就只能說嚴年的攫財其實本質就是受命於嚴嵩,他所作所為都是幫助嚴嵩斂財,再以賀壽的形式洗白。

  內閣也有內閣的規矩,奏疏中涉及到的閣臣,是不能提前讓他知道內容的,雖然奏疏通過通政使司的時候可能人家都知道了,可是該有的樣子還是要有,這也就意味著袁煒不能把這份奏疏拿到嚴嵩面前,是謂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