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狗 作品

第156章 當母親的

“說起來就是氣,出去的時候就喊他不要出去,不聽!”一場氣一場淚,話將說起來,眼淚又掉下來:“當時出去我跟雪梅就打蕩,說你要出去也可以,不要走恁遠,到時候有點啷個事恁遠去也去不了回也回不來,他不聽,不信!兩爺子犟得不得了,好像外頭有好多錢要他背大揹簍去背一樣,要出去跟人學種天麻,種天麻這些地方學不到嗎?坪上週柺子他不就在種天麻嗎?人家還搞得大得很,幾十幾畝山全是種那個東西。他不聽,非要出去,曉得哪個跟他說的非要走雲南去學,這回安逸噻,去,去了不曉得啷個轉來。”




“那是龜子王二惹的!”黎書慧咬牙往灶膛裡塞竹棍:“一天到黑到處擺他們小川好有出息好了不起好眼氣人,不得了得很!生怕哪個不曉得他們小川有出息呢。”




忠傳不敢搭話,盧定芳光是搖頭嘆息,潘宏有氣無力的攤在板凳上,一屋子都喪得很。




面挑起來了,忠傳叫潘宏端碗,孩子沒動,她又端著麵碗遞給盧定芳:“少吃點吧,多少吃點。”




她又喊灶門口的母親:“媽也出來吃吧,不要火了。”




黎書慧卻不為所動,仍恨恨的望著灶膛不挪地,過一陣兒,蹦出一句來:“早曉得那天不該去幫忙的,要包帕子先把他屋裡的帕子包了來。”




“面泡軟了。”忠傳將面端到她手裡來:“放了鹽的,你看哈鹹淡。”




她接過去,胡亂拌一轉,挑嘴裡吃一口,不說鹹淡,面色緩和了些。這樣,盧定芳也吃起來了,潘宏卻仍不端碗,像失了水分的大麥柑一樣,吃完了面,兩婆孫又坐了好一陣才回去了,一屋人去了四個,加上大兒子和女婿,盧定芳亂得骨子裡大戶人家長姑娘的氣勢也不見了。




宵罷夜,母女兩人同在水缸前面一根板凳上砍紅苕,黎書慧始終氣惱不已,忠傳看她如此,不敢多說,自心裡也憂心忡忡。




母親卻忽然抹著面哽咽起來:“年輕時候在公社拖他老漢的時候你爺爺就說了的,說你老漢一輩子要叫他一屋人拖累死,不相信,以為回回都躲得過去,看他這回啷個躲得過去!從小恁精怪的娃子竟然落到那裡頭去了,以為人家出去都是撿錢的他也能撿到......也不曉得是不是跟河底下黎光華一樣,硬要落到那裡頭去我看他啷個得出來,還把娃兒老漢都接去了,那是能有出來的嗎?一屋人都去了,萬一出來不了一哈都跟著栽去了我看他下輩子啷個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