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臺 作品

第三百零二章 龍君豈能直呼我名?

太華之脈在陸景軀體中,留下了一道氤氳之氣。

那一道氣息虛無縹緲,但卻似乎勾連著極遙遠的遠山道太華城。

太華城下太華之脈令陸景能夠在這廣闊的天地中,接觸到一種更加獨特的氣息。

那也是元氣,但比起尋常元氣卻來得更加精純,來得更加玄妙。

接連四五日過去,陸景甚至不曾出門,始終在房中打坐,以太華山河帝子圖錄為導引,接引著自遙遠的太華之脈流淌而至的玄妙力量。太華之脈幾乎成了陸景元神、氣血修行之核心,與此同時,人間元星閃耀下,呼嘯而至的元氣幾乎化作一重重風暴,在太華山河弟子圖錄導引下,成為太華之脈的養料。

自陸景歸來後,太玄京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看著養鹿街空山巷。

其中不凡有修行強橫之輩。

當正神念橫空、玄功運轉,總能看到空山巷陸景小院上空,幾乎匯聚成為風暴的元氣。

青雲街上見素府。

七皇子禹玄樓手中那一本無字典籍被他越翻越薄。

一頭稀疏白髮,面容老朽的法家先生申不疑比起一年以前,看起來更加蒼老。

他手裡拿著一隻黑色符筆,正在一張符紙上仔細勾勒。

禹玄樓看了一陣那無字典籍,繼而又不自覺的轉過頭去,看向養鹿街方向。

他重瞳中閃爍著獨特的光,輕易便捕捉到了空山巷中那如若風暴一般的元氣。

「陸景映照的第三顆神秘星辰,究竟是哪一顆元星?

七皇子聲音平靜,就好像是提起了一個無關的人。

「勾陳元星御天下之雷,鯤鵬元星可隱入南冥,可吞龍成道。

我熟讀百家典籍,自認為天下神通武道都可以看一個真切,唯獨陸景這第三顆星辰,我卻根本無從揣測。

只是尋常主星根本無法召來這浪潮一半的元氣。」

禹玄樓說到這裡,眼中重瞳微動,搖頭對申不疑笑道:「說來也算本皇子走了黴運,卻不想原以為能夠輕易握在手中的少年天才,現在卻與我成了大敵,甚至成了當朝景國公,朝堂上能與我平起平坐。

申不疑並不抬頭,仍然專心致志地勾勒符文,聲音卻緩緩傳來:「殿下倒也不必多慮。

過往的國公,除了立下大功之外,本就是大伏絕頂的府邸,或是一軍將軍,或是勢力盤踢諸多道府的世家之主,他們成為國公是錦上添花,威勢更上一層樓。

可陸景靠的卻僅僅只是呼風喚雨這般天大的功勞,他雖有國公之位,可封地卻在極遙遠的遠山道,再加如今的大伏國公多是虛銜,南老國公、褚國公終其一生也許都不曾去過自己的封地幾次。

正因如此,陸景其實依然是以前的陸景,仍然是孤家喜人。

哪怕聖君賜他黃金二十萬兩,賜他可以招收門客、招收甲士的權柄,他想要在短時間聚拔起三百上得了檯面的甲士,招來二十位國公府門客,其實並無那般容易。」

「申師……這些我都曉得。

禹玄樓重隆歸於尋常,壓低自己的聲音:「可他終究是大伏國公,他麾下門客可入大伏持神樓、鑄武樓,每月可自大伏府庫中領受天材地寶。

再加上陸景呼風喚雨,解河中道厄難的名聲已傳遍天下,很快使會有眾多修行者來太玄京中,投身於景國公府。

「昔日那出身低賤的庶子,已經成勢了,太子端坐於東宮,我與他尚且不曾抹開臉面爭鋒,我就已然敗了他一頭,甚至我麾下八百玄冰甲士,盡死於陸景手中!」

禹玄樓每每想起此事,原本平靜如水的眼中就會泛起波瀾。

申不疑聽出禹玄樓話語中

的怒意,他原本勾畫著符文的毛筆停了下來。

這白髮披散的老者抬起頭來,對禹玄樓道:「殿下,你生具重瞳,可觀天上仙境,可見天上十二樓五城。今日乃是春日晴空,萬里無雲,不如你抬頭看一看那天上仙境?」

禹玄樓聽到申不疑的話,略有些詫異,但也未曾多想,將手中無字典籍放於桌案上,就此抬頭。卻只見他那一對重瞳中,似飄然雲氣瀰漫開來,直接天穹。

剎那間,禹玄樓重幢中便倒映出許多景象。

那些景象或清晰或朦朧。

其中有仙人散發觀素月。

有仙境朦朧,可見湖山十里。

亦有劍仙立於劍峰,劍隨風動,劍光滿池!

無數景象倒映在禹玄樓重瞳裡面,禹玄樓眼底深處透露出幾分嚮往……

「仙境……便是仙境,要遠勝於這紛亂人間。」

禹玄樓心中這般想著。

可當他那重睡中雲氣漸盛,原本朦朧的景象越發清晰起來。

他見到一座披著星光,卷積著雲雨的青色樓閣就屹立在雲中。

那雲霧之外是極美的景色。

溪雲初起日沉閣,雲雨欲來風滿樓!

禹玄樓一時之間有些沉迷其中。

可當他回過神來,仔細再看,卻見翡翠樓邊懸玉鏡,珍珠簾外掛冰盤。

玉鏡、冰盤都閃爍著獨特的光輝,刺入雲氣中,也刺入天上虛空,融入於天闕,照出一片滿是風雨的道路。

「天上西樓要落人間。

申不疑打斷禹玄樓的思緒:「陸景執掌呼風喚雨的天時權柄,西樓水雲君,西樓諸仙,乃至西樓治下數十座仙境絕不會善罷甘休。不論是那玉鏡、還是那冰盤,都在越過天闕,鑿出一座通往人間的風雨路。」

「我們也當早做準備。」

他說到此處,手中那隻毛筆陡然落下,添上最後一筆。

明黃色的符紙上散發出一道流光,符紙上的符文彼此勾連,自紙上飛起,彼此勾連如龍,飛入雲端消失不見。

「殿下在河中道之時,曾去與陸景求和,卻醞怒而歸,陸景已經成了大患,趁他羽翼未豐,還要多做考慮。」

申不疑開口。

七皇子禹玄樓看了天上仙境許久,這才閉起眼睛,足足十幾息時間之後,他才睜開眼睛,對申不疑道:「申師,陸景已經今非昔比,他得了白玉螭虎朝服,受封太華景國公,已然再非是往日那位無官職傍身的尋常庶子。

天上仙人想要殺他,我見素府胡亂謀劃,只怕會適得其反。

「不得不承認,礙於這諸多太玄京中的規則,也礙於昔日的小覷,我與陸景的交鋒已然落了下風,再想要對他出手,限制也就更多了。韓君言,世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

哪怕我是禹玄樓,是當朝七皇子,也必須承認,世上總有我辦不到的事。

就比如……取這陸景的性命。

禹玄樓話語剛落。

一旁的申不疑道:「我法家以為,故勢不不便,非所以逞能也。

當形勢不變,絕不可逞強。

陸景現在有了潑天的身份,太玄京中無人不敬他,見素府再出手已經不便,可西樓將落人間的消息,卻並非人人皆知。

「我那符文將遠去河東,遠去太沖海,甚至遠去北秦。

告知河東八大家、告知太沖龍君,告知齊國、而我那師兄秦相韓辛臺,也許早已看到天上西樓那玉鏡、冰盤!」

「亞聖不出,河東八大家已經腐朽,自以為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以為儒道不朽,河東便不朽。」

「太沖龍君乃是五方海領袖,是大伏天龍,太沖海大太子應玄光死在陸景手中,西雲海龍王同樣如是,便是那西雲海龍宮也被陸景屠殺一空。

「齊淵王以殺孽成道。」

「而我那寫下韓君書的師兄……心中無情無性,只在乎北秦崛起,只在乎人間起烽煙,連天照五城!

他不同於大燭王,他想殺盡大伏強者,殺盡大伏天驕,令大秦燃火的戰車早日焚燒天下。

申不疑娓娓道來。

禹玄樓低頭思索片刻,他這才明白過來,眼前這位法家名士堂而皇之寫下符文,將天上西樓落人間的消息告知河東八大世家、告知太沖海、齊國,再加上秦相韓辛臺……

陸景的仇敵,並非只有天上西樓。

「這是陽謀。

禹玄樓站起身來:「申師符文至,無論是河東八大世家,太沖海、齊國俱都知曉我見素府所圖。

只是……對於太初海,對於河東八大世家而言,這確確實實是極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