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被抓到南省警署的、涉嫌參與大型拐賣案件的兩村人多達數十人,一排鳴笛的警車乘著傍晚的餘光把他們從村鎮帶到警署時,喧囂聲動靜大得格外顯眼。

    暫被羈押後,一些心裡發怵的村民面帶愁容,壓低了聲音焦慮道:

    “怎麼辦啊豐哥,這些條子可從來沒有這麼大張旗鼓地抓過咱們,他們是不是拿到什麼證據了?!”

    “是啊,咱們村兒是不是要完了!”

    吳豐心裡也忐忑地緊,但他到底是見過頂頭那些大佬兩面的。

    單憑氣勢上來說,那些人的可比顧之桑幾個什麼勞什子網絡選手厲害多了,渾身上下陰氣森森,簡直看一眼都讓人頭皮發麻!

    想到這兒,他又稍微有點心安。

    他強壯鎮定道:“別他媽瞎扯淡,這些條子能查到什麼?村裡壓的‘貨’早讓人接走了,他們毛線都發現不了!”

    “至於外面那些‘合夥人’也都是和咱們共事多年的老油子,他們清楚先供出我們,自己也難逃一死,嘴巴可比你們這些軟骨頭硬多了。”

    一直跟著吳豐做事的二把手、也是村裡名義上的某管事人,之前就因為不小心露了馬腳,被警方懷疑拐了外省人進村。

    藉著頂上的大師們在村裡設置的陣法,他把拐來的人往裡面一藏,最後又大搖大擺地回到了村裡,一點事兒都沒有。

    經歷了這一遭,這二把手對夏國律法的權威一直帶有輕視。

    聽了周圍同村或緊張、或恐慌的話,他冷哼一聲道:

    “豐哥說得對,你們這群軟腳蝦的膽子還沒有針眼大!等著看吧,庇護咱們的大師肯定有辦法,要不了兩天這些條子就得灰溜溜把咱們放了。”

    被諷刺膽小的村民面色訕訕,愁容不減:

    “我哪裡是怕自己坐牢,我大兒子在大城市談了個女朋友,女方家境好本來就看不上俺們這種窮小子,萬一我要是被抓了,那他這門好親事就黃了!”

    另一個村民也急了,“俺閨女還在上大學呢,她成績好馬上要考編了,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豐哥可得給我們想想辦法啊!”

    被羈押的村民恐慌,外面值班的警署人員也有些擔憂。“何隊,咱們手頭的證據不足以當作逮捕刑拘的證明啊,況且這一下抓了這麼多人能行麼……”

    南省警署的何隊長道:“上頭的命令,好像是省靈組的人做了擔保,咱們只管行動。”

    “雖然我不相信這些牛鬼蛇神,但我真希望這一次他們能夠顯靈,幫助南省破了頭頂盤踞多年的陰霾!走吧,咱們現在去做筆錄。”

    ……

    另一邊,顧之桑在梳理自己已知的信息。

    時間回溯到午後時分

    當她和節目組的其他選手在小巖村的居委會中時,通過黛西回溯的一瞬間共感,顧之桑‘看’到了瘋女人記憶中埋藏的一副畫面。

    那是一尊神像。

    金銅身,多張面,或喜或怒,正是近些年來在南省周邊興起的‘千面夙神’。

    哪怕是從一個神智不清的人的許多年前的記憶中,也能窺見此像身上強大的力量;

    同樣的陰邪粘稠,觸及就像深陷泥沼。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一般被人供奉的各類神,都是將自己的一縷分神寄託在陽間或泥塑,或銅塑、金塑的神像中,以此來收取香火和供奉;

    這些神像並非祂們的本體,上面的殘存的力量很薄弱。

    黛西之所以會回溯一眼就被攻擊、差點重創,只有一個解釋:

    當年瘋女人——也就是鄭曉娜走失的妹妹鄭曉豔所看到的那尊神像,是這個‘千面夙神’的真身親臨!

    顧之桑非常幸運,一擊即中。

    若非她直接抓住了這所謂的神明的真身把柄,她還不能如此快速地堪破鄭曉豔身上籠罩的‘黑霧’。

    梳理好相關信息確定沒有遺漏後,顧之桑把筆錄的本子遞給了負責接待他的警員。

    拿到了之後警員們才發現,上面以鄭曉豔為中心支點,各中信息非常詳細。

    鄭曉豔,90年出生的人,今年32歲,出生地為夏國江北一代。

    從她的面上看,她此生極苦。

    幼時遠離他鄉、同親人走散;

    還是個少女時便被迫締結了一段偏緣,和一個虎狼之人結了婚。

    十六歲她就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是一個男孩兒,六年之後年僅二十二歲的鄭曉豔又生下了第二個女兒。

    最後在女兒剛滿三歲時,她便因為逃跑不得而陷入瘋癲,自此數年都如行屍走肉一般在村頭巷尾遊蕩。

    如果顧之桑沒有來到這個村鎮、沒有發現她身上的異常,或是在那個關頭她不願意插手;

    按照鄭曉豔原本的人生軌跡,她會在不到四十歲的時候,便因精神恍惚行動不便,跌倒後頭部撞擊在石頭上而亡。

    她一輩子都想要離開這個牢獄、找尋親人和家鄉,卻悽慘死去無人收屍。

    後面的十數年,鄭家老夫妻和鄭曉娜也依然在往返尋找,他們根本都不知道小女已死。

    鄭曉豔的現實人生軌跡也的確如此。

    從顧之桑探取的記憶中,她解讀了鄭曉豔痛苦悽慘的前半生。

    7歲的那年,鄭曉豔和姐姐鄭曉娜跟隨收菌貨的父母,來到了南省,也就是那年夏天,和姐姐賭氣而跑到路邊的鄭曉豔被當地的人販子看中。

    趁著當時村路無人,那人販子直接用浸了藥水的口巾矇住了鄭曉豔的口鼻,把人悄無聲息擄走了。

    鄭家人在此逗留了一個多月,卻怎麼都找不到孩子的下落,最終絕望而歸。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丟失的小女兒,就位於不足三公里的隔壁村落中,被當成貨物羈押於此。

    當時此地的拐賣鏈已經初具規模,人販子很多就是附近村裡貧窮無能、不想著怎麼找份正經工作,一心只想著鑽營暴利的村民。

    這些人承當第一階段的‘選仔’、‘捉仔’、‘訓仔’。

    再往上還有數條更高層級的銷售鏈。

    據說鏈條頂端的負責人,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比肩的存在了,他們是一群有術法、有道行的大佬,能夠通過各種神奇的手段讓條子抓不到底下的小蝦米。

    鄭曉豔最開始被擄走的時候,就是被藏在村子的陣法裡。

    她那時雖然生得可愛,但到底才七歲,年齡太小了沒法作為新‘媳婦’賣到山裡。

    但作為一個孩子她又年歲過大,已經能清晰記得自己是被拐賣的、整天吵嚷著要回家要爸爸媽媽,這樣的孩子是養不熟的。

    再加上她也不是搶手貨——男娃,所以她差點就要被當成次等貨物販賣過邊境。

    一旦投入境外,就再也沒有找回來的可能了。

    恰巧這個時候,上面庇護著村子的神秘大佬親臨,要在這批貨裡挑選一個合適的孩子帶走。

    參與拐賣鏈的村民們也不知道,這些頂頭大佬把那些孩子帶去哪裡,要用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