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魚 作品

第50章 淫詞

 這話聽起來撩人至極。 關青禾聽罷,唇下意識地開了一分,輕輕開口:“……也不用犯戒,就簡單的泡溫泉。” 他犯戒,也是自己犯戒,所以,都不要了。 沈經年可沒答應她,新地點送上門來,自己又有什麼理由拒絕,而是吩咐司機去往靜園。 “今天只教你每個工具的用途,明天再上手雕,怎麼樣?” 關青禾點頭:“好的呀。” 她乖乖聽話的時候,最是溫柔可愛。 讓沈經年很輕易想起在關老爺子面前的她,也正是這幅乖巧動人的模樣,吸引了當初的自己。 他低頭笑了一聲。 關青禾不明所以,只覺得他是不是又在想什麼不該想的事了,可惜目前只有這麼個師父,不能脫離師門。 等真正入了靜園,她才知道原來玉雕需要的工具那麼多,大型的機器,小型上手的工具…… 難以想象沈經年看起來這麼文雅,卻與這些鐵疙瘩們混在一起,實在接地氣。 關青禾纖白的手指停在冰冷的機器上,好奇地問:“這些工具你都用過嗎?” 沈經年抬手示意:“你現在碰的那個叫玉雕機,用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傷了手。” 關青禾連忙放開手。 沈經年又給她看了桌上的一些小工具,比如喇叭棒、三角釘........都有著奇怪又正經的名字。 “沈先生——” “之前都說過不要這樣叫我了。”沈經年望著她:“關老師又忘了嗎,這樣可不好。” 關青禾不好意思,卻又靈機—動。 “師父?” 自己現在可是學徒呢。 她的嗓音輕柔,叫起這二字來,想來怎樣的師父都會因為她而一再退讓的。 沈經年亦如此。 他想了一下,彎唇提議:“好聽是好聽,可還是老師聽起來年輕些。” 關青禾心想哪有什麼區別,因為傳統方面拜師學藝都稱師父,所以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那……沈老師?” “關老師。”沈經年也開口。 兩個如出一轍的稱呼,除了姓氏不同,關青禾與他四目相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經年挑眉,“關老師應該哪天教我琵琶才對。” 關青禾點頭:“好啊。” 介紹完工具之後,沈經年親手為她演示,用的玉石是原本桌上放的一塊羊脂玉。 修長的指骨握著筆,簡單地在石頭上勾勒出一點小兔的模樣,隨後便放到了機器下。 但他停住了手。 關青禾疑惑:“怎麼了?” 沈經年放下玉石,起身離開桌前,溫潤道:“這機器磨玉時很吵,我去拿個東西,你在這裡等我。” 不知道要拿什麼,關青禾點頭。 從房間出去時,沈經年便正好接到王淳打來的電話:“先生,下頭剛送來一份文件。” 他隨口問:“很急?” 王秘書答:“不急,是……” 沈經年言簡意賅:“那就週一看。” 電話那頭的王秘書眨了眨眼,似乎聽到了什麼吃驚的回答,以往先生處理工作可是很及時的。 難道私事更急? 可今天先生是去參加殷家的悼念會,也提前回來了,還能有什麼著急的私事? 他還沒想通,已聽到自家先生非常冷漠的話語:“沒問題,週末都不要打擾我。” 王秘書:! 您第一次對我這樣冷淡! 他悟了,該不會是因為太太吧? - 沈經年再回到屋子裡時,關青禾正彎腰趴在桌上看那方剛勾出形狀的玉石。 纖細的腰肢彎著,單薄的身體貼在桌上,好似一張紙片,桌邊那雙長腿十分惹眼。 關青禾聽見動靜,“你回來啦?”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兩粒小小的東西上,“這是什麼?” 沈經年邁步過去,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已經將東西塞進柔軟的耳朵裡:“護耳朵的。” 他張開手,還捂住她的耳朵。 “關老師可以聽見我說話麼?” 他的聲音變得霧濛濛的,不是很清楚,關青禾搖搖頭:“只有一點點能聽見。” 她一搖腦袋,臉側就貼上他灼熱的掌心。 男人的手掌寬大,蓋過她的耳朵不止,也蓋了她的大半側臉,像捧著她的臉似的。 沈經年也發現了。 他合攏手心,“關老師的臉很小。” 關青禾臉頰隱隱發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掌心溫度傳染的:“說這個做什麼。” 沈經年鬆開手,“待會機器出聲,你就不會聽見了。” 這次聲音便和剛才被手捂住時不一樣了。 關青禾微怔,他方才去那麼久,就是為了給自己找這個護耳朵的東西嗎? “嗯……” 沈經年回到桌後。 關青禾一眨不眨地看著,機器聲果然不小,她戴著這東西也能聽見一些。 她瞥見沈經年離得那麼近,也面色沉靜。 關青禾伸手取出一點,噪音刺耳,她忙放回去,再看桌後認真的男人,心頭微動,繞到他身後去。 她下定主意,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他身上好似都是熱的,耳朵也是,燙著她的手,耳骨微微硌在她手心裡。 沈經年忽地停住手,微微動了下頭,少女柔軟的十指貼在自己的面上、下頜上,帶著與眾不同的溫暖。 他垂目,無聲勾起唇角。 關青禾看不見,站在沈經年身後,一開始是看他掐著的那塊玉石被鑽得碎屑紛飛。 時間久了,重複性的動作太久,她的注意力就轉到了他的手上。任她看過多少遍,也不覺得疲憊。 這男人的手實在太漂亮,無論是握著什麼,都骨節分明,修長無比,清雅絕塵。 最為重要的是,與自己夢中的太過相似。 關青禾從來不問,因為自己那應該也算春夢罷,要是問他,一定會被追問或者有其他結婚的。 就在她出神時,耳邊響起沈經年磁沉的嗓音:“關老師看懂了嗎?” 關青禾眼神回落,他指尖捏著麻將大小的玉石塊,兔子的輪廓已經依稀可見。 “看懂了。”她忙出聲。 沈經年關了機器,取過一旁的毛巾擦乾淨手,抬手覆住了她還未離開的雙手。 “關老師手累麼?”他問。 他說話時,輪廓骨骼微動,順著關青禾的十指傳遞,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拿著玉石,此時他的手變涼許多,帶著她的手背手心一冷一熱。 關青禾乍然清醒,自己的動作太過親暱,指尖微抬,卻因為他的覆蓋而沒能離開。 “我是……機器聲音太刺耳,你沒有戴護耳的。”她噥噥一句,羞惱不已。 “我當然知道。” 沈經年握著她的手,轉過椅子,與她面對面,微抬下頜,瞧著她染上緋色的臉蛋。 他低笑一聲:“謝謝關老師如此愛護我。” 關青禾隻眼睫快速眨動兩下,沒有回答,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的溫度還停留其上。 她細語出聲:“還有其他工具呢。” - 其他的工具都是些小東西,無非是手指拿著開始用,把握好度即可,再沒機器那樣吵鬧。 從房間裡出來後,已經幾乎是傍晚。 雖然沈經年是演示,但基本上是等於雕了個新兔子——他選擇兔子的原因,關青禾不知道。 或許是熟悉。 吃晚餐時,小蘇發來一個鏈接: 關青禾攪拌甜湯的勺子停住。 她順著鏈接點進去,是付秋雲拍攝的綜藝的預告,和《國樂無雙》不同,付秋雲這臺綜藝是她指導明星彈琵琶。 預告鏡頭一分鐘,付秋雲溫柔地指點著明星,在綜藝裡彈了一曲《聲聲慢》,全場鼓掌。 作為她的鄰居,關青禾明顯地聽出這聲音修了。不過綜藝拍攝,修音正常,說不定自己的聲音到時候也被導演給修改了。 小蘇: 關青禾蹙眉: 沈經年抬眸看過來,詢問:“怎麼了?” 關青禾將手機放置一旁,開口道:“付秋雲參加的綜藝未經允許用章老師進行宣傳。” 沈經年神情淡然,“可以告,很簡單。” 關青禾思索,點頭:“我和章老師說,看她怎麼處理。不過這幾天秋雲坊的動作很不對勁。” 她細細舉例。 “這周前幾天,秋雲坊有兩天關著門,隨後週四週五時,秋雲坊做活動降低票價,多開了場次。” “那天有人說房子被賣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經年問:“關老師覺得,換個鄰居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關青禾斟酌開口:“要是好相處的鄰居,自然是好事。其實付秋雲也還好,沒有做出格的手段。” 她喜歡口頭上放話,行動上也只是讓人拉客搶客,降低她自己家的票價而已。 若是一些素質低的,說不得得對如夢令下黑手,陷害都有的。 管家送上來一碟葡萄,沈經年慢條斯理地剝開皮,嗓音徐徐:“沒有鄰居豈不是最好。” 關青禾微愣:“可能吧。” 沈經年略一沉吟:“我要買個新宅子,下週關老師有空陪我一起去麼?” 關青禾倒是有空:“我去做什麼?” 沈經年將葡萄丟進嘴裡,一番動作格外隨意,不疾不徐道:“婚後購買的,沈太太自然有份。” “……” 關青禾無法反駁。 她喝了口甜湯,好奇問:“你家那麼大,還有屋子空著,還要買宅子做什麼?” “房子不嫌多。”沈經年懶散開口,又笑了笑:“關老師有錢了,是存起來,還是買房子?” 關青禾認真思考他這個問題。 她忽地輕嘆:“我想要的,有錢也買不到。” 沈經年饒有興趣:“什麼?” 關青禾放下湯匙,輕言輕語:“琵琶界有一件五絃孤品,是唐代的螺鈿紫檀五絃琵琶,這種工藝早已失傳,所以這是全世界唯一一把,現在在日本。” 沈經年說:“正倉院。” 關青禾訝然:“你知道?” 沈經年說:“我喜愛收藏,怎麼會不清楚。” 國內收藏家,乃至海外的華人收藏家,許多都會將流落海外的文物購買回來,捐贈給國家。 對於在外的文物,普通人比不過他們知情。 關青禾不知道他們這些事,說:“爺爺以前想復刻五絃琵琶,但沒能成功。” 沈經年傾身,沉聲:“很難?” 關青禾搖頭:“不是,只是爺爺那時候還年輕,沒有現在這麼網絡發達,資料易尋,他現在想做,年紀也不允許了。” 沈經年若有所思。 話題過去後,已到休息時間。 順著走廊回到裡院,宅子裡已然安靜下來。 關青禾正梳著頭髮,聽見沈經年漫不經心的嗓音:“關老師,今晚該有深入交流了。” 他一提起,她頓時有些恍惚。 上次因為石榴拒絕了,而後昨晚也因為今天要參加悼念會,所以她又拒絕了。 關青禾握著木梳,微微點頭:“好。” 她又補充:“不許有其他的……新地點,還有新東西……舊的也不可以。” 沈經年眸色沉溺,彎唇:“床也是舊的。” 關青禾噥噥:“……床可以。” 她叮囑完有些放心了,今晚應該不會有自己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但關青禾沒想到,姿勢不同,感覺也會不同。 從她被動,變成了被沈經年哄著,掐住腰,被迫主動。 她只要一低眼,就能看見男人因情而動的神色,迷人眼目,盯著自己看,濃密長髮在身前,在空中。 他拂開。 皚皚白雪上,紅梅盛開。 - 翌日,手機鈴聲大響。 關青禾閉著眼,習慣性地從絨被裡伸出手去摸手機,隨意一劃,接通:“喂?” 對面的小蘇哇了一聲:“青禾姐,我以後天天早上給你打電話,聲音好溫柔呀。” 關青禾清醒幾秒:“不要。” 小蘇笑嘻嘻:“今天秋雲坊突然關門了!” “哦?”關青禾這才睡意消失,睜開漂亮的眼看著床頂,“她家不是週末也開麼?” 小蘇:“對呀,所以我才奇怪。” 關青禾沉思:“只要不影響我們,不用管。” 掛斷電話,她慢吞吞地起床,才發現已經是九點半,難怪不見沈經年的人影,怕是早起了。 洗漱完,關青禾才有空重新打開手機。 起床時未看見的未讀消息,也因而映入眼簾。 沈經年: 一句看起來沒問題的詞。 關青禾正疑惑,又有新消息跳出。 沈經年: - 辦公室內。 沈經年靠在椅上,白玉般的長指從屏幕上移開,微微曲起,在桌面輕輕敲擊著。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筆筒上。 恰巧,這紫檀木的筆筒上雕刻著一副梅花圖,只可惜,一片木色,沒有昨夜景色鮮豔。 而另一邊,關青禾看得面頰燙得熱起,從哪裡抄來的詞,不改豔曲了,改淫詞了。 她上網一搜,那句話出自晁補之的《鹽角兒·亳社觀梅》。 被他一用,好似帶了旖旎香豔,還真是合了他的“賞梅”。 白日就不正經。 關青禾思來想去,發了個表情包,是之前從小蘇那裡收藏的,一個捶打小人。 發出去後,她便後悔。 這看起來也太過像打情罵俏,小蘇一定是和周謙用的吧。 關青禾關了手機,徑直離開屋子。 管家正在前院整理玉雕的工具,回頭詢問:“太太,這是從靜園搬過來的,您看放哪兒比較合適?” 關青禾指了個院子,“那裡面吧。” 望月樓也把玉石送了過來,反倒是管家先前說的木頭底座還沒挑,自然就沒有送過來。 沈經年又不在。 關青禾思來想去,決定自己去靜園選完,直接帶回來,省得還要耽擱時間。 她吃過早餐,才悠悠到靜園,快到午時。 靜園大門前,石獅子前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近了,就認出來了,是孫虹。 孫虹也看見她。 大約是之前被警告過,這回沒有出口嘲諷。 “太太來了!”傭人笑著說。 關青禾進靜園自然不用通報,也不用其他步驟,讓在這裡等了半天也沒進去的孫虹眼紅不已。 她也準備直接跟著進去。 傭人攔住:“不好意思,孫小姐,先生不在。” 關青禾聽見動靜,已經拎著裙襬,抬腳跨過門檻,也不由得回頭看過來。 還真是找沈經年的? 她目光淡淡,孫虹卻被看得羞惱,瞥見關青禾鬆開裙襬,捋平衣裙時手腕露出的玉鐲上。 “沈太太就戴這麼素的鐲子?” 關青禾奇怪地看她,“我想戴便戴了。” “我還以為你知道。”孫虹卻笑得意味深長:“你現在是沈太太,那又怎麼樣。等真正的沈太太來了,你就要給她讓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