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26. 冬至 給天下一個驚喜。





算一算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祝纓覺得冬至日應該能夠平安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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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冬至日,祝纓如常到了宮裡應卯。




那一邊,祭祀的人群也按時出發了,整個皇城都安靜了不少。祝纓到了鴻臚寺,裡面一片冷清。快要過年了,鴻臚寺也要過年,各種事務、各種款項進出,祝纓複核著前一天趙蘇交過來的文書。




過了一陣,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忽然,她聽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聲音。




喬三忙放下手中的火筷子,跑出去看,片刻之後,跌跌撞撞地回來了,進門跌了個嘴啃泥:“大人,不好了!太子謀逆了!”




祝纓心道:這不鬼扯麼?




太子還用謀逆啊?就算皇帝這個時候想換太子,丞相都得攔著。一點爭吵的風聲沒有聽到,太子的位子還是很穩的。這個時候皇帝眼瞅就要死了,太子就能謀逆了?




他拿什麼謀逆啊?禁軍被皇帝來回調弄,太子根本指揮不動!在這種情況下,太子就算有心也無力。他等皇帝死就行了。




她果斷站了起來,道:“穩重些,人呢?!都集合起來!”




已經有人探頭探腦了,祝纓道:“都別看了!集合!我數十個數,晚到一步,我弄死他!”




十個數之後,鴻臚寺的人聚齊了。祝纓道:“跟我來!”她將人帶到了鴻臚寺最牢固的一處房子——庫房,讓祁泰領頭,與吏目們把門窗封好:“誰來都別理會,直到事態平息下來。又或者我來叫你們。”




祁泰問道:“那你呢?”




“我得出去看看。”




牛金跳了出來:“我隨大人去。”




“不用,人多了太顯眼,不方便。看好家!”說著,抬手抽一喬三後腦勺一記,“回魂兒了!假的!太子謀逆,何等大事?怎麼會叫嚷出來?別跟著摻和!關好門!”




說完,提起下襬往腰間一掖,跑了。




以正常的政治邏輯,太子謀逆是醜聞。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是很忌諱說破的。無論哪一方,在發生的時候必然是沉默的。




有人要搞太子!嫌疑最大的一定是魯王!




事情已經出乎了她的預料的,雖然這宮廷裡必然是發生過無數的陰謀爭鬥的,但是像現在這樣還是非常罕見的。皇帝是多麼的在意自身安全的一個人啊!現在皇城之內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皇城裡除非特許沒人能騎馬、乘車、坐輦,所有人、哪怕是丞相都得步行。而皇城又是天下最大的一處房子了,靠兩條腿跑路,能跑死個人。祝纓一個累贅不帶,自己先火速跑到外面瞟一眼,觀察情況。




只看了一眼,祝纓就印證了自己的判斷——皇城亂了起來。一隊人正在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的帶領下往裡跑,一邊跑一邊說:“奉詔!太子謀逆,我等來護駕。”




多一眼看拖拖拉拉的隊伍,他們從西面往東跑,再轉北。為首的人手裡拿著一卷紙一樣的東西,高高舉在空中。




周圍是驚訝的人群。一驚之後有人上前阻攔詢問,有被推來的,有被砍傷的,皇城亂了起來。




這就不對了,護駕當然要往御前去,但是這又與鎮壓叛亂的方面是相反的。既然是“奉詔”,正常的流程應該是皇帝知道了,從御前降旨出來——如果緊急,來不及出正式的詔書,也要是手詔或者相應的印信憑證——憑旨意去外面調兵。




得先有一個旨意出去、調兵、然後執行的過程。




騷亂應該是從內往外的!現在這群人在皇城往宮城衝,是從外往內。




最重要的是,為首的那個人,她認出來了,是周遊。




這就不是一個能幹正事的人,哪怕太子真的謀逆,帶隊平亂的都不可能是他!他沒這個本事。禁軍裡多少能幹可靠的人,輪不到他顯眼。




祝纓不再遲疑,拔腿就跑。她也調不來兵,就算出去找鄭熹,鄭熹手上也沒有可用之兵。她直奔東宮而去!




東宮在皇城裡,但又不在後宮之中,她身為外朝的官員,與東宮有公務往來,核實過了身份就可以進到東宮。再設法通過東宮往後宮去。




如果沒有計算錯誤的話,這個時間是皇帝已經與喜愛的外孫女敘了一陣天倫,然後老人家休息,駱姳回東宮接著上她的課的時候了。歧陽王這個時候應該也在東宮,他一向是會關照著小妻子的。見到歧陽王,歧陽王就能帶他去見皇帝了。




祝纓一路狂奔,到了東宮門口,將衣襬從腰間放下,拿出腰牌核實身份。東宮守衛很好奇:“大人怎麼跑得這般急?”




祝纓道:“有件急事,辦完了我還有旁的事。歧陽王殿下在麼?”




“在的,稍等。”




祝纓道:“急事,來不及了,我與你一同進去。把門關好。”




此時,東宮已經聽到了一些囂鬧,歧陽王也出來了,看到祝纓,他大為驚訝:“子璋?”




祝纓道:“來不及多說了,殿下,東宮裡有多少人?”




“什麼意思?”




“馬上關門!”祝纓上前一步,靠近了歧陽王一些。歧陽王有些吃驚,祝纓居然主動靠近他?




“出什麼事了?”




“我長話短說,外面有傳言,太子謀逆,我看不是。但是情況緊急,來不及細述了。今天,要麼我與你一同死,要麼一起活。您願意賭一賭嗎?”




歧陽王又將她仔細打量,祝纓道:“一句話,幹不幹,不幹,我這就走了,就當我沒來過,以後生死由命。”狗東西還相起面來了!




歧陽王心如擂鼓,眼前的局勢他無法判斷!他問:“你看得準?”




“不準!”




“幹了!”歧陽王說。




“好,下令東宮嚴守門戶,誰來都別開,別做了人質。殿下,能跑步嗎?”




“去哪裡?”




祝纓道:“趕在周遊他們找到陛下之前,先趕到御前!快!誰先趕到陛下面前,誰就贏了!”




太子妃的宮女此時從後面趕過來:“殿下,娘娘問殿下,發生了什麼事。請殿下到後面說話。”




歧陽王道:“滾!”吩咐了自己的隨從去回覆太子妃嚴守東宮。




藍德不知道從哪裡也冒了出來。




他還要再叮囑,祝纓道:“來不及了,你要跑不過他們,就完了。藍德,幫太子妃守好東宮!”




歧陽王也學祝纓的樣子,將下襬掖進了腰間,兩人又開始發足狂奔。歧陽王邊跑邊指路,道:“走這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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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之內,另一群人也在狂奔!




阮大將軍指揮著段嬰,道:“快、快!”




本次,隨同太子出城的有王雲鶴、施鯤往下的六部九寺的主要官員,各衙司都留了人留守,留的多半是副職或是小官。皇帝眼看著不行了,大部分人想的都是在太子面前露個臉。




但是阮大將軍不同與別人,他管禁軍,必須坐鎮皇城。




那一邊,段嬰眼看著周遊發動了。在此之前,他還是心存僥倖的,因為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順利。既無人告密,也看不出有額外的防備,魯王的計劃經過補充也還能看。等一看周遊帶的人,心都涼了。




皇城極大,周遊能鼓動個一、二百人?放在皇城裡就那一小點,段嬰遠遠的在高臺上看到此情此景,看著這螞蟻一樣移動的人,頓覺不妙。他不假思索地跑下高臺,他要首告魯王!




此時,皇帝在後宮、劉松年在御前、王雲鶴和施鯤在太子身邊,他找不到最高等級的人去告狀。他腦子轉得也快,又跑去找阮大將軍。




阮大將軍的年紀也不小了,聽得此言便說:“是真的嗎?”




段嬰賭咒發誓,一個誓還沒說完,就有禁軍倉惶地跑過來報給阮大將軍:“將軍,有穿著禁軍服色的人說太子謀逆……”




阮大將軍道:“我知道了!”




他馬上下令,讓所有禁軍不得擅動。然後是下令:“關閉一切宮門!”




調人將“亂兵”圍起來,接著,又召集了三百甲士,阮大將軍的屋子外面,一面大鼓被抬了出來,兩個健壯的軍士敲著鼓點。聽到鼓聲,禁軍也動了起來。




阮大將軍最後對段嬰道:“你與我來!”




他要帶段嬰到御前,眼前這個事兒,他自己不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