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作品

第一百零三章 雪與血,白與黑

    大雪,寒夜,悽風。

    紛紛揚揚的大雪自早上開始,便下個不停,溫度急劇驟降。世間萬物迅速凝固,所有的生機在剎那之間冰封,冰冷無情的將它們與這世間所有的聯繫全然斬斷,決絕冰冷的如同這個世間的人心。

    簌簌落雪,北風呼嘯,大雪紛揚。整個龍臺一夜之間便如過了一生一般蒼老。

    一夜白頭。

    白雪皚皚,覆蓋在天地之間,一片冰冷而又無垠的白色,竟顯得淒冷與蕭索。

    寂夜聽雪,大雪滿城。

    龍臺西南,城垣之下。

    憾天衛營。

    四營皆靜,今夜風雪瀰漫,蕭索冷寂。

    整個憾天衛營或許是因為雪大天冷,營中連一隊巡營的兵卒都沒有。

    黑夜寂靜,憾天衛營也是寂靜的。寂靜到連一盞油燈都不見。

    漆黑的營盤,無聲佇立在黑夜和白雪之中。

    只是,暗夜之中,黑與白卻分辨的不那麼清晰了。

    若說還有一點燈火,便是從這憾天衛營正中的督領大帳中傳來。

    督領大帳,佔地寬闊,營帳也比別的營帳看起來更加氣勢鋒芒。

    一杆大旗直插而上,直入高蒼。

    大旗上書——憾天衛正督:黃!

    大旗被風雪吹得獵獵作響,在寂夜之中傳出很遠。

    大帳中,溫黃的油燈下,一張桌案,上面放著一卮茶,茶還冒著微微的熱氣。

    一人身著便裝,身形魁偉高大,壯碩如牛。

    手中正託著一卷書,聚精會神的看著。

    正是憾天衛正督都——黃奎甲。

    只是,讓人頗為意外的是,人言黃奎甲五大三粗,從來都是隻好衝鋒打仗,更是個武痴,不想何時竟喜歡讀起書來了。

    帳外一陣寒風,漫卷起愈下愈急鵝毛大雪直直的倒灌進他的大帳。

    即便如此,他卻連頭都不抬一下,仍然是巋然不動,專心讀書。

    果真是轉了性子不成。

    驀地,大雪紛揚的黑夜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破風的銳嘯,劃破寂夜的寧靜。

    一道利芒,穿過陣陣雪浪,如星似火一般朝著大帳之內的黃奎甲疾射而來。

    黃奎甲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利芒頃刻即至,不偏不倚,狠狠的正釘在黃奎甲的前心之上。

    黃奎甲無聲無息的撲倒在地。

    剎那之間,幽暗的夜色中,東西南北,星火併舉,無數如雪一般的白甲盔士,各舉刀槍,如潮翻湧,朝著憾天衛大營奔湧而去。

    “奉帝血詔,蕩平寰宇!”

    “奉帝血詔,蕩平寰宇!”

    “奉帝血詔,蕩平寰宇!”......

    三聲震天呼嘯過後——

    “殺——!”四方白甲盔士刀槍冷光閃動,冷叱一聲,直直將營柵欄踏破,如流星墜地一般,撞入憾天衛大營之中。

    “轟轟轟——”一陣亂砍亂衝,無數憾天衛營帳東倒西歪,連根拔起,有的甚至飛入半空,嘩啦啦響過,墜入塵埃之中。

    這些白甲盔士這樣折騰了半天,幾乎將整個憾天衛營全數踏平,卻令他們奇怪的是,這營帳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卻連一個憾天衛的人影都沒有找到。

    所有白甲盔士臉上都出現了一絲驚疑和慌亂。一個金甲金盔的大將,踏馬而來,見此情景,忽的一勒馬韁,那馬唏律律一聲嘶鳴,原地停住。

    身後一展旗幡,上書:大晉射聲校尉——秦。

    來者非別,正是射聲校尉秦元吉。

    早有兵卒疾走來報道:“報!秦校尉,憾天衛營中沒有一人!我們......我們會不會......”

    秦元吉心中也覺得定然是出了什麼意外。

    可是剛才那黑夜冷箭便是他放的。

    他看的一清二楚,那一箭,不偏不倚正射中黃奎甲。

    若這憾天衛真有提前佈置什麼,為何黃奎甲會中他這一箭?

    可是,若無事先佈置,為何這大營空無一人。

    是進,抑或是退?

    秦元吉明白,事已至此,退無可退。

    神色一凜,手中長刀一揮,冷喝一聲道:“兒郎們,退一步,死無葬身之地,進一步,建功立業之時,我已經射中了那憾天衛都督黃奎甲,我們殺將進去,捉了他,那憾天衛還能翻天了不成!”

    他忽的一夾馬肚子,手中長刀一指黃奎甲的中心大帳道:“兒郎們,隨我殺將進去!”

    “殺啊!——”

    無數白盔甲士再度如潮翻湧,直直額衝進黃奎甲的營帳之內。

    秦元吉翻身下馬,手握長刀,大步而入。

    他的眼前,一身便裝的黃奎甲撲倒在地上,後背對著自己。

    秦元吉冷笑一聲道:“左右,將他給我翻身拿下!”

    左右闖出兩個白甲盔士,衝到黃奎甲身前,剛出手去按他的雙肩。

    忽的這兩人同時失聲道:“秦校尉......我們中計了!這不是黃奎甲!”

    秦元吉和所有的的白甲盔士皆顏色突變,心神劇震。

    秦元吉睜大了雙目,聲音也顫抖了起來道:“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那個白甲盔士已經帶了哭腔道:“秦校尉,這......這是個稻草假人!”

    “不!不!不可能!我分明射中了他!”秦元吉渾身顫抖,連連搖頭。

    忽的,一聲冰冷的長嘯傳來道:“秦元吉,怎麼不可能?就憑你,也配?還不死來!”

    秦元吉和所有白甲盔士皆駭然轉頭,朝帳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