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166章 南歸官員差點氣死




    敢反對?有本事你朱國瑞和我朱標分家啊?



    朱國瑞家中仍舊一片祥寧,倒是北平被定為北京,應天改名南京的時候,洪武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追封馬皇后的生父馬公為徐王、生母鄭媼為徐王夫人,並在聖旨中,細數自己還是個小兵的時候,馬皇后對他的不離不棄,稱只有馬皇后是他朱重八之妻。



    這一道旨意,讓朝中后妃孃家都惶恐不安。



    朱元璋和馬皇后收養了幾十個義子。原本歷史中,那些義子大多戰死。但這個時空,朱元璋打天下容易許多,許多義子都活了下來。



    那些義子紛紛打探消息,是不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后妃在自家義母面前耀武揚威,個個怒氣沖天。



    因為成了皇子外公而有些張揚的胡泉,立刻縮著脖子在家裡裝病;和胡泉天天的吵架的胡廷瑞也自請戍邊,不敢留在南京;最近被人攛掇著有些跳的郭家也安靜下來。



    自此,對馬皇后的風言風語銷聲匿跡。



    即使朱元璋和馬秀英不在南京,宮城和南京城也一片祥和。



    朱標看到朱元璋的旨意的時候愣了許久。



    怎麼我前腳偷偷罵了朱元璋,後腳朱元璋就下旨改正錯誤?



    他親爹立刻道:“當然是我上的摺子!”



    “哦。”朱標撓撓頭,隱藏住心中的異樣,把胡思亂想壓了下去,繼續幹正事。



    他雖只是北平知府,所管的卻不只是北平的事。



    朝中有消息傳來,大明要在南京和北京建立“南直隸”“北直隸”兩省,朱標很可能會成為“北直隸”主管民事事務的長官,與燕王朱文正同掌燕雲十六州。



    在地區劃分上,朱元璋本想更改元朝的說法,將“行中書省”改成“承宣布政使司”。



    他與朱標商量的時候,朱標告訴他,一個拗口複雜的名字,會給公務傳遞和百姓生活帶來很大麻煩,最好越簡單越好。



    其實宋以前的行政規劃就很好,什麼刺史、州牧,不比之後一連串拗口的記不住的官名強。



    朱元璋想了想自己看宋元官職表腦殼疼的狀態,深以為然。



    於是,既然百姓們都習慣了“行中書省”,就直接簡化為“省”。省下為“府”,府下為“州”,“州”下為“縣”,最高行政長官依次為知省、知府、知州和知縣,仍舊是省、府、州、縣四元行政規劃制度。



    其他官職也依照漢唐官制,名稱能簡化的就簡化,以免增加“行政成本”。



    這“行政成本”也是朱標教朱元璋的。



    如果把一個國家當做一個大商業集團,朱元璋許多兩眼一抹黑的事,都能依照他給朱標多年打下手的“富商經驗”得到解答。



    朱元璋天天拿著算盤算著“成本”“支出”,喊著“預算”“赤字”,讓朝中除了最先跟著他幾位文官都頗為不習慣,還有文官上奏勸誡,說朱元璋如此有辱斯文。



    朱元璋罵道:“當皇帝不就是管一個國的老百姓衣食住行?!什麼是有辱斯文?!為了大明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摳叫有辱斯文,那你給俺做點斯文的事啊!來,你給俺想想怎麼斯文地把北邊南邊的軍費開支和即將治理黃河的開支拿出來!”



    把朱皇帝氣得都自稱“俺”了,勸誡的文官只好敗退。



    他們找到宋濂等人,希望宋濂能帶頭再勸誡一次。



    道德完人宋濂微笑:“此事簡單。只要諸位能把今年的國庫開支窟窿補上去,想必皇上也不會為那一個個銅板有辱斯文。”



    他們立刻憤怒:“那麼多錢,我們怎麼補!”



    劉基沒好氣道:“那你們說什麼屁話?錢是大風颳下來的?覺得有辱斯文就編書去,這樣就不用管軍士和百姓是否會餓死,不會用衣食住行來侮辱你們的斯文。”



    來人臉氣得青紫,拂袖而去,對外只罵劉基和宋濂不知道勸誡君王,是佞臣。



    劉基一生氣,立刻稟奏朱元璋,又開了一次辯論會,辯論“為了國家百姓對錢斤斤計較算不算有辱斯文”。



    劉基開辯論會開上了癮,據他自己說,開了幾次辯論會都沒能罵死個人,他心裡不舒服。



    朱標表示,劉先生這症狀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朱元璋和一幫擁有實幹思想的文人用有辱斯文的方式,將大明之初這個到處都是破窟窿的國家勉強運行起來,身在北方戍邊的朱標就輕鬆了許多。



    南邊運來的錢糧充足,朱標又可以在改建大元皇宮的時候搞“以工代賑”那一套,接納許多農閒時的百姓,讓他們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得一口飯吃。



    朱標雖又是先斬後奏,但頒佈的官府公告都是說“洪武皇帝親自下令”,讓百姓們每次領飯前,都先對南方拜一拜。



    朱元璋揹著手在北京城微服私訪的時候,就聽見自己的名聲節節攀升,才登基兩年不到,就成了百姓口中的“百年難得一見大明君”,哭笑不得又不由嘆氣。



    “只是讓百姓短暫的吃飽肚子,就能成為千古明君,這明君當得多容易。”朱元璋自嘲。



    旁邊一衣衫襤褸的老人道:“確實如此。但看似容易,卻為何那麼多帝王做不到?”



    朱元璋聽著身旁那老人的感慨,疑惑地看過去。



    那老人望著巍峨的皇宮,神色十分複雜,雖接了朱元璋的話,卻沒有看著朱元璋。



    朱元璋有一雙慧眼,立刻就看出眼前老人可能是有才華的人,立刻邀請老人喝茶吃飯。



    老人搖搖頭,面色悽苦地向官衙走去。



    朱元璋十分好奇,便跟隨老人一路護送。



    碰巧朱標正在官衙門口跳來跳去,不知道幹什麼。朱元璋攔住跳跳標,疑惑道:“標兒,你在幹什麼?”



    朱標道:“我在試這個水泥板子能承受多大的力度。要是可行,就用水泥替換金磚。”



    金磚是永樂建造宮殿的時候,從蘇州運來的“貢品地磚”,因有金石之聲,又稱一塊磚一兩金子的造價,所以稱“金磚”。但永樂建造宮殿的時候,能選用金磚貢品,就說明金磚已經存世很多年。



    元皇宮也用了金磚,只是沒有特意要求金磚成為唯一的地磚貢品。



    一兩金子一塊磚朱標覺得用不起,朱元璋也認為用不起。他們倆思想合拍,都認為水泥地板就很好,就算壞了也能立刻重新造。



    朱標本想嘗試用瓷磚。但眾所周知,瓷磚不是用傳統工藝燒瓷就能得到好用結實的磚。



    現代瓷磚工藝都來自西方,他們嚴格保密生產工藝和瓷磚配方,國內瓷磚廠家要生產高檔瓷磚,幾乎全靠進口。



    不過國內廠家生產不出大小一致、嚴絲合縫的瓷磚,就在瓷磚出廠後進行一次人工研磨,費用也比國外的高檔瓷磚便宜,所以國內裝修市場還是大部分用國內廠家生產的瓷磚。



    朱標參觀過高檔瓷磚廠房,但這和他的經商範圍不一致。朱標的記憶掛是“存儲”掛,只有他前世背誦過的東西,今生才能“取出”。所以他的記憶殿堂並未有瓷磚燒製配方,十分遺憾。



    所以朱標只能奢望用水泥代替高貴的一兩金子一塊的石板。如果嫌棄難看,就在水泥表面鑲嵌瓷片等裝飾品。



    如果“偷工減料”做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皇宮,朱標真是絞盡了腦汁。



    朱元璋樂呵呵出謀劃策,對這種既有面子,又不耗費太多人力物力的“偷工減料”喜聞樂見。



    “讓別人試就好,你跳什麼跳。”朱元璋說完,自己也上去跳了兩下。



    朱標道:“我只是覺得很有意思。”



    朱元璋點頭:“確實很有意思。”



    朱元璋身後義子護衛三人組皆很無語。



    標兒還說自己和義父一點都不像,其實有些地方還是很相似。



    父子倆隨便貧嘴了幾句,然後朱元璋將身後一直觀察他們的老人介紹給朱標。



    朱標拱手:“老丈,請問來官衙有何事?若是生活有困難,可先登記,我一定盡力解決。”



    老人的聲音有些尖銳:“你能解決每個百姓的生活困難?”



    朱標愣了一下,心中大約明白老人可能的身份。他板著臉道:“不能,但只要有手有腳肯做事,大約是餓不死的。但我並非神仙,若遇到家中不養,自己也無力的孤老殘弱,我也只能眼睜睜任由他們餓死。實在是無法照顧到每一個人。”



    老人沒想到朱標的回答如此直白。



    他環視了一圈官衙附近正在攪拌水泥的百姓。



    百姓們聽了朱標的話,都對老人怒目而視。好像老人欺負了自家溺愛的孩子似的。



    知府是父母官,意思是知府要像父母照看子嗣一樣照看百姓。



    老人進入北京城的這一路聽聞的風聲,朱標是一個很好的父母官,沿路村莊都在村祠堂中給朱標放了供奉牌位。



    他一直在想,朱標和百姓相處的時候,是何等慈祥又威嚴的面目。



    今日見到朱標,他才記起,朱標是如此年幼。而視朱標為父母官的老百姓,在與朱標當面相處時,倒更像是溺愛朱標的父輩母輩。



    老人讀懂了百姓的怒氣。



    我們的標兒已經夠努力夠厲害,你這個外人在瞎嘮叨什麼?是不是想捱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