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165章 我可能不是親生的

    沒有人記得標兒。



    標兒再厲害,也不會有人記得他。



    三位義子很想反駁。他們想說,標兒迄今為止,已經做出了許多成就,後世應當記得他。



    但他們都是讀過史書的人,這些反駁的話,他們自己都不信。



    在這個時代,標兒算得上出類拔萃,會被當世人記住。



    但華夏的歷史太長太長了。在歷史長河中,優秀的人如過江之鯽。標兒的事蹟,在歷史的沙粒中,不過是一顆微小的金礫,很難引起人的注意。



    就像是與“封狼居胥”同名的“燕然勒功”,有多少人知道創造“燕然勒功”那位將領的名字?



    朱元璋是開國皇帝,他的名字將被後世所有人知曉。



    按照歷史的慣性,太|祖開天闢地,太宗奠定盛世。太宗的名字,也大多會被後世人記住。



    朱標這個名字,本應該成為大明盛世奠基者甚至開創者的名字,理應連不讀史書的人都記得他。



    可是,後人記得朱棣,記得被朱棣奪取皇位的侄子名字。朱標的名字在這段歷史中起起伏伏,明明存在,卻彷彿隱形。



    朱元璋離去後,朱文正、李文忠和陳英三人仍舊跪坐在蒲團上,久久沒有起身。



    朱文正試圖嘴硬:“我只是腿麻了。”



    李文忠瞥了朱文正一眼,懶得理睬。



    陳英身體晃了一下,率先站起來:“回去睡覺吧。”



    李文忠疑惑道:“你這麼快就恢復了?”



    陳英道:“我會與標兒同死。之後的事,交給你們。”



    李文忠扶額:“喂喂喂,別直接放棄好不好?”



    朱文正手一撐地,站起來:“標兒若出事,我大概活不到下一代皇帝登基,那我不如反了。”



    李文忠利索的爬起來,然後一腳把朱文正重新踹翻在地:“滾!你朱家的天下,你自己都不珍惜嗎?標兒最在乎的就是百姓,你造反豈不是又民不聊生?”



    朱文正摸摸摔疼的屁股,樂呵呵道:“我造反,你們平反,順便把有異心的人拉一起一塊平了,這大明的天下不是更安穩?”



    李文忠:“……”完蛋,朱文正說出這話的時候居然是帶腦子的。



    當朱文正說話動了腦子的時候,就表明他真的可能這麼做!



    陳英道:“好了,標兒還活得好好的,你們別就想著標兒出事後該做什麼。現在燕王都從狗兒變成文正你了,沒什麼不可以改變。”



    朱文正這才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道:“說的也是。唉,困了,回去睡覺。我這個燕王,每日真是太忙了。”



    李文忠吐槽:“忙著把活都推給我和阿英嗎?等阿英去雲南後,我也申請調到其他地方去。我可不想一個人被你壓榨。”



    朱文正懶洋洋道:“好啊,你要不回應天吧。幫我們看著,應天有沒有人對標兒不利。”



    李文忠道:“我可能和阿英一起打雲南,也可能去西邊。不用留人在應天看著,朝中最頂端的那些文臣都只認標兒,他們會死死盯著朝中對標兒不利的人。”



    朱文正重新從地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說得也是。希望他們識相。”



    三人回房時,朱元璋也回到了臥室。



    臥室燭火還亮著。馬秀英依靠在床頭,沒有繡東西也沒有看書,只默默發呆。



    朱元璋輕聲道:“怎麼沒睡?我還以為你今天和狗兒、貓兒睡。”



    馬秀英搖了搖頭,她仰頭問道:“重八,狗兒……標兒去世後,是狗兒當皇帝?”



    朱元璋眼睛猛地睜大:“你你你你……”



    馬秀英見朱元璋這麼驚訝,苦笑道:“你在驚訝什麼?”



    朱元璋結結巴巴道:“我、我沒和你說過標兒、標兒會……”



    馬秀英道:“會死在你前面嗎?”



    朱元璋緊張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馬秀英苦笑:“算命先生說標兒必須到弱冠才能歸位,否則會被老天收走。那這被老天收走,不就是早逝的意思?”



    朱元璋擦了擦腦門上嚇出來的汗,坐到床沿上大喘氣:“說的、說的也是啊。”



    馬秀英道:“標兒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卻知道朱棣這個名字,只有一個可能,朱棣比他有名。唉。”



    朱元璋訕訕道:“是、是啊。以後狗兒會很厲害,所、所以我可能就立狗兒當太子了。”



    馬秀英沒有往深了詢問。



    比如狗兒前面還有兩個哥哥。狗兒當了太子,樉兒和棡兒如何了?是早逝還是同室操戈,兄弟鬩牆?



    馬秀英沒問,也不想知道。



    她只需要知道,只要標兒活得好好的,未來所有悲劇都不會發生。她的兒子們會像現在一樣,圍繞在標兒身邊,兄友弟恭。



    馬秀英道:“標兒若去世,總要有一個新的太子。你可不要遷怒狗兒。”



    朱元璋把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他能當皇帝,說明潛力強。讓標兒好好培養他,以後肯定是個好幫手。”



    馬秀英這才鬆口氣。



    無論標兒還是狗兒,都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她不希望朱元璋因為標兒遷怒狗兒,標兒肯定也不希望。



    馬秀英又問道:“標兒是不是猜出自己的身份了?你怎麼圓的?”



    朱元璋說了自己胡扯的話,馬秀英嘴角微抽:“你不愧是當過和尚的人。”



    朱元璋得意笑:“以後我對標兒再好,他都不會再擔心!”



    馬秀英點了點頭,心頭的巨石放下。



    她道:“其實你這話漏洞許多,只是標兒信任咱倆,不會想我們騙他。”



    朱元璋收起笑容,嘆氣道:“是啊。只有信任的人才能騙得了他。他從不懷疑咱們,所以才會被咱們騙這麼多年。”



    馬秀英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讓標兒命格奇貴?睡吧,睡好後,你明日還要想怎麼和徐達他們也說一說。”



    朱元璋有些頭疼了。



    他可以想象,那群老兄弟和大先生一同嘲笑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