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126章 樹立脫脫賢臣典型

    朱元璋對脫脫了解不多,只知道脫脫打仗厲害,也做了一些對老百姓好的事,比如減稅。



    紅巾軍眾雖挺怕這個打仗厲害的賢相,但對脫脫卻也是佩服的。



    看了太妃的書稿,朱元璋才知道脫脫之前有個奸相叫伯顏,是脫脫的伯父。朱元璋最痛恨的元朝政策之一,漢人不得有寸鐵、不準養馬等惡政,就是出伯顏之手。



    伯顏不僅禁止漢人擁有兵器,連鐵製農具都禁用;在朝堂中罷免儒臣、停止科舉,排斥漢學就罷了,還不準漢人學習蒙古、色目文字;元朝朝廷的長官不準用漢人的政策,也是出自他之手。



    更荒唐的是,他覺得漢人太多,要求誅殺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當時還是個怯懦的小皇帝的當今老皇帝,都被伯顏這蠢話嚇得不輕,堅決不允許。



    伯顏不僅歧視漢人,也肆意迫害蒙古貴族。比如因郯王沒答應嫁女,他直接把郯王抓了處死。草原上的蒙古部落漸漸對元朝離心。



    朱元璋看得瞠目結舌。他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深恨元朝,故意來覆滅元朝的。



    若後世翻看這一段史書,會驚訝的發現,元朝後世被人唾棄謾罵,讓元朝看上去就不像個正經王朝的政策,居然幾乎全是出自這個元末權臣伯顏之手。



    伯顏擁立小皇帝之前,忽必烈和鐵穆耳之後,元武宗、元仁宗、元英宗三任皇帝皆逐漸推行以儒治國、重用漢臣、輕徭薄賦、整頓吏治等政策,元朝逐漸走上正規,國勢大有好轉。



    如果能持續下去,元朝在吏治上的水平大概能成為清朝。雖然歧視絕對存在,弊端非常嚴重,但天下百姓總歸有一二十年能勉強吃飽肚子的日子,好歹能讓後世電視劇演個“xx盛世”。



    可惜,元英宗的改革觸及到了蒙古守舊勢力的利益,在北巡迴歸途中被人弒殺。



    元武宗在位四年,元仁宗在位九年,元英宗在位四年。元朝帝王勵精圖治的時間居然不超過二十年。而後,就是漫長的皇位爭奪和權臣奸相胡作非為,幾乎每個皇帝都是傀儡。



    在如此內亂中,元朝幾乎放棄了國政這一塊,只搜刮民脂民膏為貴族權臣享樂之用。



    伯顏上臺後倒是對國政感興趣了,感興趣得就像在玩過家家。



    直到脫脫扳倒伯顏上位。



    脫脫先廢除伯顏制定的對漢人的歧視政策,讓漢人可以用鐵器、馬匹;減免南方鹽稅賦稅;整頓地方吏治;將伯顏廢除的太廟制度重啟;重開科舉,任用漢族官吏;開經筵,建宣文閣教導皇帝讀書;安撫蒙古貴族,重新整合草原勢力……



    他還退獵屯田、監修三史、整頓兵務,文武一把抓,明明身攬大權卻不好財不好色,對皇帝畢恭畢敬,從不逾越。



    脫脫彷彿要以自身為標杆,規正元朝自英宗以後的風氣,重新樹立帝王權威,消弭朝堂內亂,挽救大元江山於微傾。



    可惜脫脫幹得太好了,好到朝堂前所未有穩固,外面的農民起義軍也不足為懼,皇帝和姦臣閒得修煉起“喜樂禪”。



    他們不僅抓來良家婦女,連公卿命婦也不能倖免於難,皆成為君臣和大和尚們修煉“喜樂禪”的對象。



    飄飄欲仙的皇帝聽從奸臣讒言,給正率大軍圍困高郵的脫脫下令,免去脫脫軍職,將脫脫押解回京。



    坐船通過運河回應天的陳標,也正在翻看這一份書稿。



    沒有他的支持,老太妃不可能這麼快完成這份書稿。所以書稿他自然截留了一卷。



    陳標試圖讓朱文正一起學習,朱文正往甲板上一躺,讓陳標給他念。



    陳標先踹了朱文正兩腳,然後也坐在甲板上,把朱文正當靠背,給朱文正念書。



    “脫脫接到詔書的時候,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將領們都知道朝中只有脫脫是好大臣,他們都想讓脫脫活著。”



    “將領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從。他們讓脫脫別打開詔書,先繼續攻城,得勝後率大軍回去勤王。”



    “脫脫卻說,如果他不遵守君王的詔令,就是違抗君臣之義。他寧願回去赴死。”



    雙手枕著後腦勺閉目小憩的朱文正眼睛睜開,嗤笑道:“迂腐。”



    陳標點頭,繼續道:“脫脫離開前,還不忘安撫憤怒的將士,希望他們能繼續打仗,為國效力,並把自己的馬匹、盔甲、武器送給將領們。”



    “有一個憤怒的將領說,丞相被害,他們也會死於奸臣之手,不如死在丞相前面,然後他就自刎了。剩下的將士都十分悲憤。”解說到這,陳標深深嘆了口氣,“怪不得張士誠千餘人能追著幾十萬元軍打。脫脫被押解回京的時候,這支元軍就打不了仗了。”



    朱文正道:“後來呢?他怎麼死的?被昏君砍頭?和嶽將軍一樣?”



    陳標眼皮子跳了跳,對朱文正將脫脫之於元朝,比作岳飛之於南宋感到驚訝。



    從感情上來說,陳標認為脫脫遠不如岳飛。但這個元朝老皇帝,確實可以和宋高宗比一比了。



    陳標道:“他沒能入京面聖闡述冤情,被頻繁貶謫到各地。奸臣見他怎麼折騰都不死,還想著面聖,就矯詔令他飲鴆自盡。哦,對了,至正二十二年,老皇帝為他平反。今年又有大臣進一步為他伸冤,要皇帝追封他爵位、賜予他諡號。”



    朱文正沉默了許久,然後繼續嗤笑:“現在後悔了?晚了。那個叫脫脫死的時候,這個大元已經死了,活不成了。”



    陳標點頭,雖然覺得元朝活不成很好,但也難免黯然。



    王朝已經註定滅亡,並不是從真正滅亡那一刻開始。



    如東漢黨錮之禍,唐朝藩鎮割據,南宋冤殺岳飛,和現如今的脫脫之死……對王朝來說,可能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但苟延殘喘就是苟延殘喘,已經能一眼望到滅亡的結局,之後掙扎也不過是續命罷了。



    朱文正雙腿交叉,一雙大腳丫子晃了晃:“標兒,你說主公會如何對待這卷書?”



    陳標道:“我不知道。”



    朱文正道:“如果是你呢?"



    陳標無奈:“你怎麼和我老爹一樣,喜歡提這種可怕的假設。”



    朱文正道:“哪裡可怕?說說而已。說唄,這船頭就我和你,船伕都在船尾,聽不到咱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