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59章 恨不相逢未嫁之時




    羅本倚著門框,恨鐵不成鋼的嘆氣,然後繼續繼續忙碌。



    朱元璋在行軍過程中,得知了羅本的忙碌。



    他思考了許久,寫信給花雲,只要羅本沒有刺探軍事情報,隨便羅本逛。



    朱元璋笑著對下屬道:“正好讓他好好看看,我朱元璋是不是真的殘暴不仁。”



    宋濂則嘆氣道:“我聽聞張士誠佔領的城池中,百姓生活越發不好了。我們這裡許多流民都來自蘇杭。他若學會了主公幾分仁慈的本事,交給了張士誠,也算為百姓造福。”



    劉基冷漠道:“他學不會。應天能如此賑災,不是標兒所寫的以工代賑策略有多高明,而是有標兒從頭至尾盯著,有主公的心腹下屬嚴格執行標兒的命令。這中間有任何缺漏,就會變成禍端。”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沒來得及刮的長鬍須,嘆氣道:“希望張士誠好歹能學到一半。若是他以前……唉。若是他一直是以前的模樣,或許我和他勝負就未知了。”



    所有人都眼神黯然了一瞬。



    不是他們希望敵人越強越好,而是誰看到一個英雄墮落,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張士誠不僅有高郵之戰的奇蹟戰績,剛自立為吳王的時候,也確實是一個有為明君。



    在經濟上,他頒佈《州縣務農桑令》,免除農民和鹽民頭上的苛捐雜稅;派軍隊和百姓一起開墾荒地、興修水利,減免墾荒百姓一年賦稅;將官府中當年賦稅的四成返還給百姓,並把逃跑的地主富商家中衣服、糧食賜給窮人。



    在文化上,他建立弘文館,召將領子弟和士紳子弟入學,學費由公家承擔;又設立禮賢館,廣招天下賢士,並多次親自請當地隱世大才出山,施耳、陳基等人都是被張士誠親自請出



    來輔佐他。



    這時候的張士誠,誰能說他不是雄主?



    誰能想到張士誠會接受元朝招安?又有誰能想到張士誠接受招安後,會和當年身為吳王時判若兩人?



    劉基和施耳關係如此不好,他也有些憐惜師侄羅貫中了。



    羅貫中的理想肯定會破滅,能統一天下的只會是自己的主公朱元璋。只是希望張士誠在破滅之前,神智能短暫恢復清明,給施子安和羅貫中一絲心理安慰吧。



    羅本不知道他那個被他老師罵了無數回的師叔劉基劉伯溫正在憐惜他。



    他抱著一大摞自己寫的心得,充滿希望地啟程回平江城。



    朱元璋和陳友諒正在激烈廝殺,他出使陳友諒和更南方的勢力的路被戒斷,只能提前回平江城。



    在離開應天時,羅本掀開馬車簾子,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應天城。



    流民們乾的活不只是修補城牆、街道,還有幫忙給其他百姓耕種、修補房屋。



    據說現在朱元璋領地中稍稍有些餘糧的地方,也開始嘗試以工代賑。陳家指導以工代賑的人已經前往各個城池。



    以後這些流民分得了土地,成為了朱元璋治下的百姓,也會有新的流民幫他們開墾耕種土地、修建修復房屋。



    朱家軍喊出的口號,流民不僅用勞動換取了糧食,不是被接濟、不是在乞討,他們幫助別人幹活,也是在幫助未來的自己。



    你做好表率,未來的流民才會學習你,在幫你幹活的時候也盡心盡力。你若偷奸耍滑,以後幫你的流民也會學你。



    羅本聽後十分震撼。



    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些敬佩和嚮往當朱元璋的下屬了。



    如果能跟著這樣的主公,君臣志向一致,恐怕會很幸福吧。



    羅本讀《國志》時,便最嚮往和敬佩季漢。



    多智如諸葛武侯,難道不知道季漢無力迴天嗎?



    他定是知道的。季漢的大將們恐怕也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有如何?他們理想一致,哪怕一同飛蛾撲火,也是甘之如飴。



    朱元璋現在最為勢弱,又得天下程朱理學正統厭棄。



    但朱元璋麾下的臣子們,或許並不在乎這些。他們願意跟著朱元璋的理想逆天下大勢。



    馬車漸漸駛離應天城,駛向羅本的主公所在的平江城。



    羅本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想起朱元璋寫給他,和希望他轉達給老師的書信,頭微微揚起,雙眼闔上。



    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



    羅本帶著他的希望和憧憬,回到了他的主公的身邊。



    據說,平江城也在執行以工代賑了。



    那些流民們所做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幫張士誠運漕糧給元大都。



    陳標覺得有點諷刺。不過可能只是他覺得有點諷刺吧。



    元朝還沒滅亡,張士誠是元朝的臣子,那麼他的百姓也是元朝的百姓,流民為元朝幹活也沒什麼諷刺的。



    只是又是一年深秋、初冬、下雪後,馬上又是一年了。



    陳國瑞說今年一定回家過年,他卻食言了。



    陳標嘆了口氣,沒有埋怨他的父母。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亂世中,父母食言不是父母的錯。



    都是這個時代的錯



    ,嗷!



    “算了,想他們也沒用。”陳標撓了撓頭。



    他還是想個法子,怎麼自己熱鬧熱鬧吧。



    但沒了父母在身邊,怎麼熱鬧都感覺不是特別熱鬧,雖然弟弟們很鬧騰。



    樉兒又長大了一歲,再加上讀書啟蒙,比起之前稍稍沉穩了一點,但也不是很沉穩,還是個尖叫怪;



    棡兒長大一歲後,卻更加不懂事了,每天開始試圖爬樹爬牆,陳標懷疑弟上輩子是猴子;



    狗兒和貓兒的身體終於好了起來。貓兒還好,仍舊那麼安靜。狗兒就越發霸道,經常欺負貓兒。陳標忍不住,第一次揍了弟弟。



    他揍的力道不重,狗兒的哭嚎聲卻響徹雲霄,讓姑父李貞急匆匆跑進來,還以為陳狗兒怎麼了。



    看著弟弟們,陳標感覺自己過了一個新年,老了不止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