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31章 你們也不想丟臉吧




    畢竟當豪商就得炫富,比如往水裡撒金葉子之類。那哪是撒的金葉子,是撒的李貞的血啊。



    兩人商量完正事後,李善長猶豫了一下,決定直截了當:“主公,你突然提起陳友諒,難道是標兒說了什麼?以主公性格,現在應該不會注意到陳友諒。標兒又預言了?洩露天機不是好事。以咱們的勢力,就算不知道我未來,也能贏。”



    李善長真的很害怕朱元璋為了走捷徑害了標兒。



    標兒比什麼預言重要多了。有標兒在,他就有信心跟著朱元璋一條路走到黑。若沒有標兒,他就會為自家打算了。



    李善長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想。



    朱元璋瞥了李善長一眼:“還用你說?標兒就是無意間說漏嘴,唸叨什麼朱大帥最大的對手終於登上歷史舞臺,我可一句都沒問。我就納悶了,就陳友諒那賊眉鼠目的傢伙也配?還不如張士誠呢!”



    李善長大笑:“最大的對手不一定是主公你承認的對手,也可能是給你帶來最大麻煩的對手啊。主公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唉,標兒怎麼才五歲,我真是心焦極了,恨不得標兒明天就及冠。”



    朱元璋道:“可不是嗎?”



    朱元璋本來在想,要不要告訴李善長標兒說自己早逝的事,讓李善長也多盯著點。



    但他思來想去,還是暫時保密。



    第一,凡事有親疏遠近,他希望先告訴徐達和周德興。至於李貞就別告訴了。李貞和標兒走得太近,容易露出端倪;



    第二,現在李善長太忙,如果因為標兒的事出了好歹,他找不到替代李善長的人,他的後勤就要癱瘓了。



    嗯,最主要還是不能讓李善長嚇出閣好歹。



    朱元璋目送李善長遠去的背影,思索多給李善長找幾個幫手,這樣才能和李善長分享秘密。



    聽他訴苦的人,怎麼能少了李先生呢?



    人都走完了,朱元璋肩膀一垮,跟沒骨頭似的癱在鋪著厚褥子的大椅子上,一邊打著哈欠看文書,一邊琢磨,還有哪些人可以被自己分擔痛苦。



    四位大先生?他們雖然獲得了自己的信任,但還不是特別熟悉。還是等他們已經和標兒更加熟悉之後再告訴他們。



    朱元璋放下文書,活動了一下脖頸。



    如果對方不夠悲傷,怎麼能算分擔自己的悲傷呢?



    ……



    “阿嚏。”陳標打了一個噴嚏,湯和立刻將陳標裹得更嚴實。



    冬天越冷越沒事幹,這是應天紈絝二代們惹事的高峰時期。朱元璋決定,就在冬季開始給他們啟蒙。



    寒冬太冷不適合讀書?有房子遮風擋雪,有炭盆取暖,你們還一個個穿得那麼厚,能凍死你們?



    至於陳標,朱元璋已經讓人趕製了許多套毛絨絨衣服,懷裡再揣一個暖爐,凍著誰也不可能凍著他的標兒。



    陳標不怕冷。他就像一個小火源,“火氣”特別足,冬天挺喜歡出門。



    馬上要當老師了,陳標最近正好無事,就來摸排未來學生們的情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湯和的懲罰期還沒結束,也正好沒事做。



    他的腦子又當不了朱元璋的智囊團,沒辦法減輕李善長的負擔,反而被李善長嫌棄添亂。所以他就來當了陳標的保鏢,每日抱著陳標出門玩。



    聽說陳標要摸排學生們的情況,湯和高興極了。



    得了這群小兔崽子的黑料,他正好去找小兔崽子們的爹挨個嘲笑。



    湯和拍著胸脯保證:“標兒,你儘管訓。你湯叔我在軍中還是有幾分薄面,絕對可以把大帥麾下所有人按著揍!”



    陳標道:“也能把徐叔按著揍?”



    湯和道:“你徐叔沒兒子。”



    (大冬天還在征戰的徐達:“阿嚏!”)



    陳標道:“你也能把常遇春元帥按著揍?”



    湯和道:“他敢還手,我就敢請出李先生!”



    (同樣大冬天在浴血奮戰的常遇春:“阿嚏!”)



    被湯和抱著的陳標,用帶著毛絨絨手套的小肉爪子輕輕拍了拍湯和的肩膀:“好!我們出發!”



    有湯叔這句話,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陳標在事業上有輕微的強迫症。事情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自己滿意。



    如果朱元璋認為他太激進囂張,他正好請辭。



    於是陳標指揮著臨時寶寶坐騎湯和遊走於大街小巷,花了足足一個月時間,將名單上三十多人的日常情況全部記錄在案。



    能被陳標這個小先生啟蒙的學生,都是朱元璋心腹愛將的嫡子,不早逝就是妥妥的功勳二代,人數當然不多。



    湯和就有幸能讓自己大兒子湯鼎進入書院學習,已經叮囑了只會玩泥巴的傻兒子許久,讓他一定要好好學習,學不好就回家捱揍。



    陳標的學生年齡跨度極大。



    雖然朱元璋的一幫窮哥們年紀都和他差不多,但有的人成親早,十七八歲就有了第一個孩子。陳標最大的學生已經有十一二歲。



    陳標最小的學生就是他弟弟陳樉和常遇春家的常茂,都是四歲,後世妥妥的幼兒園小朋友。



    幼兒園小朋友們品德再差,也就是折騰一下家裡人。但十一二歲的男孩在這個時代有些都已經有暖床丫頭了,劣跡初現。



    比如周德興的兒子今年九歲,已經開始調戲家中姿色較好的丫頭,妥妥的色痞胚子。



    湯和看著陳標記錄的小本子,決定以後少揍兒子幾頓。



    比起周德興家的討債鬼兒子,他家六七歲還只會玩泥巴的傻兒子真的非常懂事了。



    陳標皺緊小眉頭:“周叔家只有這一個獨苗苗,所以家裡人都很寵溺?這不是害他嗎?周叔家唯一的獨苗苗長歪了,周家不是全完蛋了?”



    湯和使勁點頭:“就是就是,老周妥妥的蠢貨。”



    陳標冷漠道:“孩子光是先生教,沒有家裡人一起教,不可能教得好。若他家狠不下心教養這個孩子,我看他也別進什麼書院讀書,越有本事將來造成的禍害越大,不如當個蠢貨,就只禍害自己一家,不禍害老百姓。”



    湯和道:“我這就讓大帥和老周寫信,如果他狠不下心,就不准他兒子來讀書,讓他自己給兒子請先生!”



    陳標道:“大帥會同意?”



    湯和道:“大帥也是咱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他難道不愁嗎?以後周德興家出事,我也就是哭一場給他多燒點紙。但大帥可是親手執掌屠刀,他才最難過。”



    陳標沒想到湯和會說出這一番話。



    平時看湯叔傻乎乎的,經常被老爹和徐叔欺負。沒想到湯叔能看得這麼通透,大智若愚啊。



    陳標道:“希望周叔能醒悟。”



    湯和笑道:“放心,以我對老周的瞭解,他這次絕對不會糊塗。”



    經歷了幾年的“被孤立”,老周迫不及待要和陳標親近。他兒子要是也“被孤立”,他恐怕想要氣得抹脖子自殺了。



    陳標道:“希望如此。”



    他習慣性的抱最消極的態度。即使周叔能捨得,周叔的老孃和媳婦能捨得?這是他們周家唯一的命根子,說不定一裝病就心疼,直接不來讀書了。



    陳標收起小本本,軟乎乎的小臉硬擠出一絲狠意:“希望這幫學生老實一點,不要逼我動手。”



    湯和雙手啪嗒啪嗒鼓掌,給陳標加油助威。



    在一場雨夾雪後,各家只知道瘋玩的熊孩子們被家裡人打包送到了新建的書院。



    那書院居然還是住宿制,而且不能自帶僕人,由朱元璋統一安排食宿和大夫。



    常遇春的夫人藍氏差點暈過去。



    她兒子才四歲!四歲怎麼能離開家裡人的照顧,獨自居住!



    常遇春遣人回來告訴藍氏,他好不容易求到了這個名額,希望夫人能硬下心腸。



    “大帥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相信大帥。”



    看了常遇春的信後,藍氏咬咬牙,給哭鬧的孩子準備好行李,咬牙將常茂送了出去。



    除了在對待藍玉和以藍家祖墳為要挾的藍家宗族,藍氏一直表現得很聰慧和堅韌。



    藍氏的家境曾經比常遇春優越許多,雖算不上什麼小地主,也識得幾個字,讀過幾本書。



    後亂世到來,藍家家破人亡,她被常遇春這個粗壯農民漢子撿到當了媳婦,之後跟著常遇春上山當匪徒,幫助常遇春良多。



    若她不聰慧堅韌,也不可能常遇春發達後一個暖床丫頭都沒有,也不可能常遇春將她的弟弟當親兒子帶。



    “兒啊,別哭了。”藍氏抱著兒子,努力露出笑容,不讓兒子看到自己難過,以免兒子更想家,“你去了書院不僅能讀書識字,還能和許多同齡的夥伴們一起玩。你不是說一個人待在家裡很無聊嗎?而且讀五日休沐兩日,你很快就能見到娘。”



    常茂:“什麼?!有很多人和我一起玩?!”



    他立刻不哭了,鬧著要去玩。



    藍氏:“……”



    她想把兒子按在腿上打屁股。



    提起玩就連娘都不想了是不是?!



    常茂:“去玩去玩,趕緊去!”



    藍氏咬牙:“好。”



    等晚上你看不到娘,看你哭不哭!



    同樣的事在許多家上演。



    這個世道如此亂,小孩子又容易夭折,所以各家都把孩子當寶貝蛋子捂著,幾乎不拿出來見人。他們幾乎沒有和同齡人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