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27章 爹心中有大帥沒我




    本來這還算能瞞住,只要假裝把孩子送走就行。但標兒顯示出自己神異之後,朱元璋又炫耀了一遍。



    這次朱元璋倒是沒有見人就炫耀,但那幾個老鄉只要在應天的,朱元璋一個都沒放過,之後才有找相師相面的事。



    當然,其實朱元璋還是瞞得住,只要他把標兒送走就成。



    可朱元璋哪捨得把標兒送走?如果不是刀槍無眼,他說不準會把標兒的襁褓綁在自己胸口,自己去哪征戰,就把標兒帶到哪。



    李善長日日膽戰心驚,常常覺得會露餡。



    但他萬萬沒想到,朱元璋那幫窮哥們居然各個都發揮出了十成的演技,還真把這件事瞞得死死的。



    可能他家主公真的是天命所歸吧。



    王褘和葉琛信了朱元璋的鬼話,以為朱元璋向心腹大將洩露陳標的存在是無奈之舉。



    他們可不知道朱元璋的窮哥們心腹大將有多盲目信任崇拜朱元璋,不可能背叛朱元璋。他們以為朱元璋這裡和其他人那裡一樣,在朱元璋微末之時,心腹大將人心浮動正常,所以需要用陳標的身份來安撫。



    王褘和葉琛陷入沉思。



    若想要一直瞞著陳標,其實還是把陳標送離應天最為妥當。



    但聽朱元璋語氣,似乎不願意和兒子分開。再說了,陳國瑞這個身份都用了好幾年,也不可能突然消失。



    總不能讓年幼的標兒遭遇喪父之痛吧?



    以標兒的聰慧,說不準會懷疑到朱元璋頭上。到時候父子相殘,那樂子就大了。



    何況……



    “井田制真的是標兒的主意?”王褘不敢置信道。



    朱元璋得意道:“是標兒的主意。那傳說的陳家家主其實也是標兒,陳國瑞就是一給標兒打雜的,嘿嘿。我兒子厲害吧?”



    朱元璋說一句話就要帶一句“我兒子厲害吧”,聽得李善長白眼連連。



    每次說起標兒,大帥那憨厚嘚瑟的本性立刻暴露。幸虧面前兩位大賢不是正經文人,不在乎大帥的本性。



    王褘深呼吸了幾下,激動道:“待世子歸位,不知會是如何盛景!”



    葉琛想得更多:“主公是希望標兒給你出更多主意,但標兒對朱大帥十分忌憚,不肯出力,主公才想寫信給標兒?”



    朱元璋撓撓頭,憨厚道:“是這樣,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事。呃,標兒對朱大帥太忌憚了,這怎麼行?我好歹要改變一下在兒子心中的形象。”



    李善長:“噗嗤。”



    朱元璋惱羞成怒:“李先生!”



    李善長以袖掩嘴道:“主公啊,你不是說十幾年後的事,不擔心嗎?”



    朱元璋梗著脖子道:“雖然不擔心,但我在標兒心中是個暴君的模樣,這怎麼行!”



    李善長似笑非笑。主公,你看你自己不像個暴君嗎?



    王褘拿起酒杯假裝喝酒,隱藏住嘴角的笑意。主公,我看你就像個暴君。



    葉琛微笑。主公,你就是暴君啊,別不承認,你兒子看你看得多準。



    朱元璋見三位文人都露出陰陽怪氣的表情,訕訕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成,成,我就是暴君行了吧?但我再是暴君,也不至於無故殺功臣。功高蓋主?誰功勞高得過我?”



    李善長道:“這倒是。標兒過分謹慎了。”



    論武,朱元璋親征打下的城池比麾下的將領都多;論文,不管好壞,井田制已經足以讓朱元璋名留青史。



    所以朱元璋將來當皇帝后,他打下江山第一大功臣,絕對是他自己。



    王褘道:“標兒熟讀史書,可能知道在亂世中一個身有異象的孩子可能會遭遇的忌憚,擔心為家人招來不幸。這事很簡單,只要……”



    王褘還沒說完,朱元璋就立刻道:“王先生!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王褘:“……啊?”



    朱元璋嘆氣道:“你是第一個說這事很簡單的人。我不求其他,只要標兒對朱大帥的印象好一點,別老想著朱大帥會砍陳國瑞全家就好。”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次次都要和標兒辯解我不會砍了我自己全家,真的忍笑忍得很難受。我怕哪天就忍不住了。”



    李善長和葉琛都忍不住大笑,王褘連連拱手:“我盡力,我盡力,只能說盡力。主公的書信就讓我來寫吧。我左右手皆可寫字,可用左手為主公代筆。主公請多和我說些標兒的事,我才好琢磨信怎麼寫。”



    ……



    接到信的陳標雙手顫抖著打開書信。



    還沒看信中寫了什麼,那凌厲的行楷就噴了陳標一臉霸氣。



    陳標抹了一把臉,表情苦澀極了。



    聽聞朱元璋讀書的時間比他和他爹早不到哪去。看看這字,好得可以當字帖了!



    同樣很晚讀書習字,同樣大部分時間在馬背上,朱元璋這字怎麼能這麼好?我爹的字怎麼就還跟狗爬似的?!



    爹,你好好學學!



    陳標心裡酸溜溜的。什麼叫天生的皇帝?看看這天賦?陳國瑞同志拿什麼和人比?



    很多人說字如其人,這當然不盡然。但朱元璋的字確實足夠霸道肆意,一看就能發現朱元璋內心的狂妄和自信。



    陳標評價了一下朱元璋的字後,才靜下心,細讀朱元璋給五歲孩童寫的親筆書信。



    唉,“朱元璋親筆給五歲孩童寫信”這件事本身,就昭示著不詳啊。



    陳標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驚慌,一字一句仔細閱讀完這封信。



    然後陳標默默把信扣在桌上,雙手比中指,高舉過頭頂。



    “陳國瑞!!!!!”



    朱文正和李文忠勾肩搭揹回家,手中還提著給陳標帶回來的麥芽糖,走到庭院就聽見陳標的小奶音咆哮。



    李貞站在庭院裡,正用寵溺的眼神注視著書房門口。



    李文忠問道:“爹,標兒怎麼了?”



    李貞寵溺道:“罵人呢。”



    朱文正道:“聽到了,罵四叔。四叔又怎麼了?”



    李貞嘆氣:“國瑞又……唉,你們進去就知道了。”



    李文忠和朱文正相視一眼。怎麼還賣關子呢?我們該不該進去?



    李貞道:“好了,標兒罵完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李文忠好奇:“爹,你為什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李貞道:“兒罵父為不孝,所以我將人都打發走,讓標兒沒那麼多顧忌。”



    李文忠傻眼。沒那麼多什麼顧忌?罵親爹的顧忌嗎?爹,你兒子還在這,你這麼教壞舅舅的兒子,不怕教壞你親兒子嗎?



    李貞看懂了李文忠的表情。他幽幽掃了一眼李文忠的腿。



    標兒是標兒,你是你。你敢罵我?打斷腿!



    李貞道:“標兒肯定氣得厲害,你們好好哄哄他。”



    說完,他去給陳標熬潤喉的梨水。



    李文忠:“文正,我覺得我們倆不該進去……唉?文正,你跑那麼快乾什麼!”



    朱文正樂呵呵道:“標兒罵四叔呢!當然趕緊進去看熱鬧!”



    李文忠仰天長嘆。他真的認為,如果舅舅當了皇帝,朱文正恐怕凶多吉少。



    朱文正這個性格,就算是親爹都會把他腿打斷!



    陳標吼了許久,嗓子冒煙才停下來。



    他盤坐在桌子上,一邊提著水壺咕嚕咕嚕灌涼白開,一邊繼續小聲咒罵。



    可憐的是,陳國瑞是他親爹,他罵什麼都會迴旋鏢扎他自己背上,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朱文正興奮地跑進來,先把裝著麥芽糖的布包塞到陳標懷裡,然後雙手撐著桌子問道:“標兒,大老遠就聽見你罵四叔,四叔又做什麼蠢事了?”



    陳標用罵啞的小嗓子委屈道:“我爹居然跑朱大帥那裡說我得神仙夢中授課,以輔佐朱大帥的親兒子,免朱大帥百年之憂。”



    朱文正歪頭:“啊?和朱大帥說啦?”四叔又在搗什麼鬼?



    陳標使勁點頭:“朱大帥給我寫了親筆信,說讓我好好讀書,以後輔佐他兒子。”



    朱文正拿起陳標倒扣在桌上的書信:“這是朱大帥寫的信?我看看……嘿,這字,嘖嘖……”



    四叔真不要臉!



    陳標讚歎道:“寫得真好,對不對?大帥的字真如其人,和他性格一樣霸道。”



    朱文正忍著笑道:“對對對,啊對對對,太對了。”



    李文忠也進來,剛好聽到他們倆的對話,也探頭看朱大帥的親筆書信長什麼樣。



    他表情古怪:“這字未免也太好了些。”



    舅舅,你這樣真的好嗎?找個寫字寫得這麼好的人代筆,等身份暴露,標兒一定會笑話你。



    陳標繼續讚歎:“對啊。聽聞朱大帥讀書習字比我爹只早一兩年。一兩年的差距怎麼會這麼大!”



    朱文正:“其實沒有一兩年。”



    李文忠:“就當是一兩年吧。”



    他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愧是大帥!”



    誇,往死裡誇!這樣等義父身份暴露之後,才會讓義父更尷尬!



    陳標道:“這信我要存好,等爹回來給他看看,免得他老藉口行軍打仗沒空練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帥說他現在就要培養我!讓我為他幹活!我才五歲!”



    陳標焦躁極了。



    他知道大帥麾下缺人,但至於缺到讓五歲孩子頂上嗎?雖然給別人啟蒙並不累……



    朱文正和李文忠腦袋挨腦袋,飛速看完了書信。



    信中說,陳國瑞向朱元璋坦白,陳標夢中有仙師教授經書,以輔佐朱元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