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黎明 作品
第六十四章 順天府之戰（一）
“韃寇的重重跡象表明，其目的是要向南了……”張縉彥的聲音不大，但在皇極殿內的眾人都聽的相當清晰。
唐通在下面的人群裡面低著頭，暗罵張縉彥這個兵部尚書實在是閒得無聊。
自前夜他探知感覺韃子要南下後，韃子的動作便也一直在向著南下的意思發展。今日清晨的時候已經有部分的營寨開始撤換了，派出去的探馬也回報有不少韃子早已經先行向南。
但唐通並沒有將這個消息上報，這絕非是什麼怯戰，而正是憂心朝廷上的人要他們魯莽出擊。
兵書上面說：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
可眼下的這位聖人，正是這方面的能手。
“唐通！”高坐在皇椅上的崇禎發話到，他將視線盯住唐通隨後向其質問道：“這事情你是否知曉？”
“回稟陛下，末將失職，實無察看出韃寇有移兵南下之心思。”唐通跪倒在地上，雙手前拱，似是請罪一般。
見到唐通這副模樣，朱由檢不免心生厭惡。作為守衛京師的唐通，他天天都在城牆上待著，朝廷裡賜給他的院子也不曾回去幾次。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老油子，卻如此失職，崇禎是一點都不會相信。
“朕不是在責怪你，只是詢問罷了。兵部尚書張縉彥敏於凡人，他有所察覺也是正常的。”但他也只能揮了揮手，示意讓唐通站起來回話。
“先前韃子兵圍順天，眼下他們又向南進。唐通啊，你要如實的同我講，該怎麼辦。現在你就是朝廷的周亞夫啊！”朱由檢一面詢問辦法，一面又誇讚了唐通幾句。
但周亞夫的例子實在是不大好。
“陛下如此，實在是羞的末將不敢搭話。”唐通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依舊是一副行禮的模樣來。
“末將有幾個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他說道。
“噢？快快說來。”
“末將有三策，上策是向北聯繫山海關總兵高第及平西伯吳三桂，要他們一同策應勤王軍的行動。如此一來，韃子便不能夠首尾兼顧。尤其是韃酋多爾袞部，更有可能兵喪關內。”唐通一上來便說了一個絕不能實現的計策。
高第與吳三桂要是膽敢出城與豪格會戰，他們現在又何至於變成這一副模樣呢？
“中策呢？”崇禎也聽出來這不過是妄想，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打算聽下去。畢竟他眼下是真的只剩下唐通這麼一個足以使喚的人了。
要是孫傳庭還在就好了，他不免懊悔。
“中策是固守順天府，以韃子之實力就算他們將勤王軍打敗那也必定是難以再圍困下去。順天府內兵精糧足，我等只需固守便可以從容退敵。”唐通將自己最推崇的計策說了出來。
是的，只需要固守便可以了。
只要順天府還在一天，韃子便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將兵力向南投送。之前逼著多爾袞從北岸三城返回便是明證。
就算韃子在打敗勤王軍後決意要拿下京師，這之間的傷亡也是要叫多爾袞吃痛。
“下一個。”崇禎繼續講到。
“嗯……”唐通沉默了一小會後，才緩緩開口說道：“牽制韃子向南用兵，這樣子的話可以讓勤王軍面臨的壓力小一些。”
這其實與第二條並無多大差別，不過較為激進罷了。
畢竟出城浪戰是有戰敗風險的。
“眾愛卿以為如何？”朱由檢看出唐通的意思來，他打算向著其他人問一問。平心而論，他是最不心願看著韃子在京畿地區來去無阻的。
他到底還是一位中原的皇帝，可是眼下這種種場景，他不過只是一個事實上的守著自己財產的地主罷了。
“臣以為的確應當要穩重一些，但是一兵不發的看著韃子向南用兵也實在不妥。更何況如果勤王軍敗績，順天府必然是韃子的下一步目標。”陳演站出來進言到。這個體態豐腴的傢伙撇了一眼低頭的唐通，眼底的深處閃過一絲不屑。
“如何？”朱由檢問道。
“應當趁著韃子撤兵之際，選用一將領追打韃子留在城外的殘部。如此一來，就算韃子南下也必然要時刻憂心後方。”
“張愛卿你以為呢？”崇禎繼續問道，對於剛才陳演的回答他是相當滿意。
“臣也以為可行，這不過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我舉薦唐總兵擔當此任。”張縉彥別有用心的瞥了一眼唐通說道。
該死的東西。唐通聽著這話差一點沒有被氣出聲來，這種送死的差事張縉彥這傢伙怎麼會舉薦起自己來。給這傢伙送的孝敬，難不成他是一點都不念嗎？
“哎！”崇禎制止道。
“唐總兵身負守城重任，不可輕動。”這一點，他到還是有一些數。
“臣舉薦新樂侯劉文炳。”陳演不大不小的聲音在前面響起，聽到他的這一聲話唐通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劉文炳呢？”朱由檢問道。
“臣在。”男人站了出來，他沒有過多的表情表達在面部。看上去似乎不畏縮，但也絕非稱得上是積極。
“臣願意領兵出擊。”劉文炳拱手講到。
“但臣有幾個心願，希望陛下可以聽一聽。”
“講，不說是幾個心願罷了。只要可以破韃子，朕一定滿足！”朱由檢激動的詢問道。
“一，出兵後不應當窮追不捨，正所謂窮寇莫追。”劉文炳一字一句的講到，他低垂著眉毛相當恭敬著訴說著自己的心願。
“二，出擊的兵馬要以火器為主，而且不能久戰，如若難敵，臣將領兵據守於順天府城下。”
“還有嗎？”
“嗯，臣還有最後一個心願。”劉文炳點了點頭。
“如果臣死，希望陛下可以在得勝之後將臣的屍骨安葬回臣的老家。”
“欸！眼下正欲大勝，劉大人這是說的什麼話？”陳演站出來勸慰到。
但劉文炳沒有回話，他跪倒在大殿上一雙眼睛盯住膝下的地板，等候著朱由檢的回答。
“朕會一一照做的。”朱由檢回道。
“多謝陛下。”
出兵的方略既已商議結束，朝會自然也在不久後結束。唐通跟著眾人一齊向著門外走去，但他忽地發現劉文炳一個人走在最後，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劉大人？”唐通詢問道。
“噢，唐總兵啊。”劉文炳向著唐通笑了笑，但並沒有什麼搭話的意思。這個黃黑色皮膚的中年男人側身走出大門，看著對方的背影，唐通不禁站住了身子。
劉文炳無疑是看明白的，但是他不得不去。
唉……唐通嘆了一口氣，不過他細想起來也覺得應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畢竟等到韃子南下，剩下的人就算再難辦，應當也難以將劉文炳這種中軍大將擒殺。
只是會折損一些兵將，唐通想到。
他旋即轉身也向著門外走去，這轉身時唐通忽地想起了朱由檢自己提筆寫的那一塊牌匾來。
牌匾寫著九思兩個字，但是唐通實在是沒有從這位剛愎自用的陛下眼中看到過什麼所謂的思。
唉……唐通嘆了一口氣，旋即也走出來皇極殿。
唐通在下面的人群裡面低著頭，暗罵張縉彥這個兵部尚書實在是閒得無聊。
自前夜他探知感覺韃子要南下後，韃子的動作便也一直在向著南下的意思發展。今日清晨的時候已經有部分的營寨開始撤換了，派出去的探馬也回報有不少韃子早已經先行向南。
但唐通並沒有將這個消息上報，這絕非是什麼怯戰，而正是憂心朝廷上的人要他們魯莽出擊。
兵書上面說：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
可眼下的這位聖人，正是這方面的能手。
“唐通！”高坐在皇椅上的崇禎發話到，他將視線盯住唐通隨後向其質問道：“這事情你是否知曉？”
“回稟陛下，末將失職，實無察看出韃寇有移兵南下之心思。”唐通跪倒在地上，雙手前拱，似是請罪一般。
見到唐通這副模樣，朱由檢不免心生厭惡。作為守衛京師的唐通，他天天都在城牆上待著，朝廷裡賜給他的院子也不曾回去幾次。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老油子，卻如此失職，崇禎是一點都不會相信。
“朕不是在責怪你，只是詢問罷了。兵部尚書張縉彥敏於凡人，他有所察覺也是正常的。”但他也只能揮了揮手，示意讓唐通站起來回話。
“先前韃子兵圍順天，眼下他們又向南進。唐通啊，你要如實的同我講，該怎麼辦。現在你就是朝廷的周亞夫啊！”朱由檢一面詢問辦法，一面又誇讚了唐通幾句。
但周亞夫的例子實在是不大好。
“陛下如此，實在是羞的末將不敢搭話。”唐通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依舊是一副行禮的模樣來。
“末將有幾個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他說道。
“噢？快快說來。”
“末將有三策，上策是向北聯繫山海關總兵高第及平西伯吳三桂，要他們一同策應勤王軍的行動。如此一來，韃子便不能夠首尾兼顧。尤其是韃酋多爾袞部，更有可能兵喪關內。”唐通一上來便說了一個絕不能實現的計策。
高第與吳三桂要是膽敢出城與豪格會戰，他們現在又何至於變成這一副模樣呢？
“中策呢？”崇禎也聽出來這不過是妄想，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打算聽下去。畢竟他眼下是真的只剩下唐通這麼一個足以使喚的人了。
要是孫傳庭還在就好了，他不免懊悔。
“中策是固守順天府，以韃子之實力就算他們將勤王軍打敗那也必定是難以再圍困下去。順天府內兵精糧足，我等只需固守便可以從容退敵。”唐通將自己最推崇的計策說了出來。
是的，只需要固守便可以了。
只要順天府還在一天，韃子便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將兵力向南投送。之前逼著多爾袞從北岸三城返回便是明證。
就算韃子在打敗勤王軍後決意要拿下京師，這之間的傷亡也是要叫多爾袞吃痛。
“下一個。”崇禎繼續講到。
“嗯……”唐通沉默了一小會後，才緩緩開口說道：“牽制韃子向南用兵，這樣子的話可以讓勤王軍面臨的壓力小一些。”
這其實與第二條並無多大差別，不過較為激進罷了。
畢竟出城浪戰是有戰敗風險的。
“眾愛卿以為如何？”朱由檢看出唐通的意思來，他打算向著其他人問一問。平心而論，他是最不心願看著韃子在京畿地區來去無阻的。
他到底還是一位中原的皇帝，可是眼下這種種場景，他不過只是一個事實上的守著自己財產的地主罷了。
“臣以為的確應當要穩重一些，但是一兵不發的看著韃子向南用兵也實在不妥。更何況如果勤王軍敗績，順天府必然是韃子的下一步目標。”陳演站出來進言到。這個體態豐腴的傢伙撇了一眼低頭的唐通，眼底的深處閃過一絲不屑。
“如何？”朱由檢問道。
“應當趁著韃子撤兵之際，選用一將領追打韃子留在城外的殘部。如此一來，就算韃子南下也必然要時刻憂心後方。”
“張愛卿你以為呢？”崇禎繼續問道，對於剛才陳演的回答他是相當滿意。
“臣也以為可行，這不過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我舉薦唐總兵擔當此任。”張縉彥別有用心的瞥了一眼唐通說道。
該死的東西。唐通聽著這話差一點沒有被氣出聲來，這種送死的差事張縉彥這傢伙怎麼會舉薦起自己來。給這傢伙送的孝敬，難不成他是一點都不念嗎？
“哎！”崇禎制止道。
“唐總兵身負守城重任，不可輕動。”這一點，他到還是有一些數。
“臣舉薦新樂侯劉文炳。”陳演不大不小的聲音在前面響起，聽到他的這一聲話唐通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劉文炳呢？”朱由檢問道。
“臣在。”男人站了出來，他沒有過多的表情表達在面部。看上去似乎不畏縮，但也絕非稱得上是積極。
“臣願意領兵出擊。”劉文炳拱手講到。
“但臣有幾個心願，希望陛下可以聽一聽。”
“講，不說是幾個心願罷了。只要可以破韃子，朕一定滿足！”朱由檢激動的詢問道。
“一，出兵後不應當窮追不捨，正所謂窮寇莫追。”劉文炳一字一句的講到，他低垂著眉毛相當恭敬著訴說著自己的心願。
“二，出擊的兵馬要以火器為主，而且不能久戰，如若難敵，臣將領兵據守於順天府城下。”
“還有嗎？”
“嗯，臣還有最後一個心願。”劉文炳點了點頭。
“如果臣死，希望陛下可以在得勝之後將臣的屍骨安葬回臣的老家。”
“欸！眼下正欲大勝，劉大人這是說的什麼話？”陳演站出來勸慰到。
但劉文炳沒有回話，他跪倒在大殿上一雙眼睛盯住膝下的地板，等候著朱由檢的回答。
“朕會一一照做的。”朱由檢回道。
“多謝陛下。”
出兵的方略既已商議結束，朝會自然也在不久後結束。唐通跟著眾人一齊向著門外走去，但他忽地發現劉文炳一個人走在最後，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劉大人？”唐通詢問道。
“噢，唐總兵啊。”劉文炳向著唐通笑了笑，但並沒有什麼搭話的意思。這個黃黑色皮膚的中年男人側身走出大門，看著對方的背影，唐通不禁站住了身子。
劉文炳無疑是看明白的，但是他不得不去。
唉……唐通嘆了一口氣，不過他細想起來也覺得應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畢竟等到韃子南下，剩下的人就算再難辦，應當也難以將劉文炳這種中軍大將擒殺。
只是會折損一些兵將，唐通想到。
他旋即轉身也向著門外走去，這轉身時唐通忽地想起了朱由檢自己提筆寫的那一塊牌匾來。
牌匾寫著九思兩個字，但是唐通實在是沒有從這位剛愎自用的陛下眼中看到過什麼所謂的思。
唉……唐通嘆了一口氣，旋即也走出來皇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