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鹿客 作品

第230章 第 230 章





她睡得昏昏沉沉,暈暈乎乎,感覺有一雙微涼的手擱在自己額頭上,時不時摸上一摸。




然後自己被撈了起來,落入熟悉而安穩的懷抱。




發燒時睡不太好,她雖是虛弱,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朦朦朧朧地,耳畔傳來一聲嘆息。




就這樣……便聽著耳畔的燭火燃燒聲,和這母親身上的熟悉味道,一直到了天明。




雲舒塵自有記憶以來,一直都知道自己身子不太好。




所以她不出遠門,也鮮少見外人。




待到勉強能識字說話的年紀,便會有很多人來教她這個教她那個,廣為涉獵。魔君雖然在許多事上都寵她縱她,但是在平日所學之上,還是做到了相應的嚴格。




撒嬌失去了應有的效用。




而唐伽若的對付她的手段層出不窮,年幼的她抗爭到最後,總是被母上忽悠得稀裡糊塗,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學了下來。




課業上一展宏圖,旁人皆誇少君聰慧。




只可惜身體上,精細入微地養著,卻還是不如人意。




“她孱弱至此,完全沒能力自保,日後要如何服眾?”




在閒談時,唐伽葉側眸看了一眼那孩子,在心底落下嘆息。




唐伽若本是帶著一絲恬靜的笑意,正將云云抱在懷中,順著她的頭髮,聽到這話,她的眉梢微蹙,而後在碰到雲舒塵的一瞬時,又溫柔下來。




“有我在,誰能動她。”




她揉了揉孩子細軟的髮梢,打趣道:“塵兒記性好就夠了,可以為我分憂,是不是?”




“嗯。”




那顆腦袋重重點了一下。




目前來看,一片歲月靜好。




雲舒塵過得甚為幸福,母親將她寵上天了去,小姨雖說不冷不熱的,偶爾也會來幫忙照顧一下。




那是她幼時最無憂無慮的幾年。




很短暫。




宛若花火一燦,轉瞬即逝。




*




……好冷。




像是有一道道冰稜刺進骨頭。




她整個人都在發抖,感覺全身如同被困在逃不脫的堅冰之中。




這已經不算是風寒的症狀,上一次發作是在冬日,這一段時間似乎愈發頻繁。




體內蟄伏的寒氣一日尚存,讓她從今以後數百年不得安生。




彼時的她還小,並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發抖。




雲舒塵透過朦朧的視線看過去,四周燃著的皆是火爐,整個室內一片橘黃溫暖,但這溫暖半點照不到自己身上。




臉頰都被烤得通紅,她還是感覺不到一丁點暖意。




這樣的至寒,生自骨髓。




女人面頰上熱得皆是汗珠,不知守了她多久,微微垂下頭來,她伸手將被子攏緊了些,將她緊緊摁在自己懷中。




懷中傳來幾聲細聲細氣的嗚咽。




“乖……堅強一點。”




唐伽若閉上眼,在心底默默數著她上一次病發的日子。




自上次從發現女兒體虛以後,再隔了幾月,又傳來別的噩耗。




她摸了摸那隻攥成拳的小手,冰涼涼的。




唐伽若再一次將她的手小心展開,細嫩的掌心之中泛起一絲冷峻的晶瑩色。




那是冰霜的紋路。




自己和那個仙宗的女人有過一戰,於打鬥之時……也正是那時,自己為了搶先一步殺了她,稍微冒了點風險。




她彼時還不知曉懷孕,倘若早知個一兩天,想必也不會逞強。




那一道冰稜影響頗深。




可是魔域無人懂得修仙之道,也不修靈根,因此更無人能解她的寒症。




這孩子生得嬌弱,太折騰人,短短沒幾年,連魔君都快被這大病小病磨滅了脾氣。




頭一次看著她生病時心焦如火,輪到如今,試過了百千種法子後,仍然沒什麼起色。




唐伽若已經快要麻木,如今唯一的念想,也不求她日後成大器了,能勉強健康,諸事平安就行。




“找來了麼。”




窗外晃過一道飛影,唐伽若感覺到了什麼,她睜開眼睛。




那隻黑色的影子撲朔著翅膀,落在地面,一片深色霧氣之中,化為了跪地的女子身形。




“屬下們無能。”那黑衣女子低下頭,“沒尋到冰靈根的,只抓來了幾個水靈根的。”




“水靈根?”




唐伽若微微蹙眉,這會兒雲舒塵不那麼發顫了,似乎又睡了過去,她不想吵到她,將嗓音放輕:“將他們帶進來。”




既然捉來了,不如試一試。




那隻小鳥妖辦事很麻利,很快便有幾個不斷扭動的修士被在門外候著的魔女扔了進來。




唐伽若將雲舒塵抱在懷中,隔空隨手劃開了一個。




那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稍微透了口氣,顯然受了一番驚嚇,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她。




唐伽若俯視著他們,端詳片刻:“冰與水從道理上應是同源。”




“你……你們這群魔頭,”那人突然咬破了嘴唇,忽地痛哭流涕起來:“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師父……師父救我——”




一聲輕響,萬籟俱寂。




有什麼東西倒地軟塌塌的聲音。




唐伽若收回手,聲音冷淡下來,但依舊很輕,“本座今天心情不怎麼樣。若是她被吵醒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後頭的幾個修士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們紛紛沉默下來,驚恐地看著那具頃刻間七竅流血的屍身,大氣不敢出一聲。




“倘若有人能引出她,”唐伽若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身上的寒毒。徹底治好,隨便什麼法子。”




“我就將你們放了,且厚禮相贈。”她的話鋒一轉,笑意涼薄:“倘若不能,便和剛才那人一樣。都明白了麼。”




修士們顫顫巍巍地爬過來,一個個窮盡畢生所學,只為保住小命。




可惜事不如人願,根本沒有一人成功。唐伽若眸光微冷,就要送最後一個修士去閻王殿時,他嚇得跪在地上,“我只是一小小金丹,修為微末,水靈根都沒修明白,運功都是一塌糊塗……如何能解這寒症?”




唐伽若下手頓了頓,她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修為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