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這一道,天昏地暗,四周雷鳴不絕於耳,偌大的天穹之上,又斷層裂開了許多縫隙,但一縷天光都射不進來。

    卿舟雪伏在地上,她現在看不清師尊,但能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陣法碎了一半。似乎是越師叔在黑暗中悽然喊了一聲,“雲舒塵!”

    卿舟雪一動不動。

    她聽著這聲呼喚,心中本該是一片空茫,但這重雷劫彷彿直接劈到了她的心上,裂開了一個口子。

    自裂口中,率先流出來的是悲痛。

    她頭一次感覺心臟緊得發疼,鼻尖發酸,無所適從的感覺讓她的身軀在不停地顫抖——

    一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淌了下來。

    而後越積越多,糊了滿臉。

    她艱難地抬起手,沾去這些淚,相當陌生地看著。

    而後,流出來的是憤怒。

    以前興許也惱過,但從未如撕破迷霧一樣,體味過如此鮮明而猛烈的怒火。

    憤怒讓她的身軀顫抖得愈發厲害,她體會著如此強烈的情緒,這種衝動似乎可以充作人軀的骨血,她頂著萬重雷劫的威壓,以金丹後期的孱弱之軀,居然就此慢慢站了起來,哪怕每一寸骨骼都被碾壓,她仍在天雷底下,緩慢舒展著身軀,逐漸高昂起頭顱。

    最後一種缺失的情緒,名為憎恨。

    她以前從不懂恨,兒時旁人對她或避而遠之,或欺她辱她,她心中不記掛,無執妄。餘後遇到一些不公,也並未放在心上。

    如果說一時血熱讓她站起來,而此刻鑽心的恨意卻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她在此刻終於了悟到何為除之而後快。

    對於天道。

    它為何如此忌憚自己?

    非要置於死地?是不是表明自己足矣威脅到它?

    如果斬殺天道是讓它不再降下雷劫,不再危及師尊性命的最後一種方式——

    或是自己死在雷劫下,雲舒塵與諸位長老,也不必為她再扛這命劫。

    哪怕孤注一擲,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舉起自己的劍。

    掌門在陣法外驟然睜開眼,先是一愣,而後大喝一聲,“卿舟雪!你要做什麼?”

    卿舟雪置若罔聞,而是抬頭望著天,悲痛,惱怒,恨意交織,她如初破繭的蝴蝶,剛展開的翅膀尚青嫩柔弱,在罡風猛吹之下,雙翼逐漸變得堅韌有力,直至穩穩立起。

    九重雷劫的威壓也再不能讓她跪下。

    卿舟雪的雙眸闔上,再度睜開時,又呈現出一片無情無慾的冰霜色。

    她艱難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右手,在心底呼喚。

    北方掠過千重山的寒風——

    嶺上積壓數百丈的皚雪——

    凍湖之中萬年不化的堅冰——

    天地萬物輪轉有常,以聽法召,助她以凡人之軀,向蒼天斬一劍!

    卿舟雪四周的空氣趨於凝滯,降到冰點,連風都不再吹得動。興許是心中的念想太過強烈,興許是方圓幾千裡也就這一個冰靈根,此次術法異常強大,皚皚風雪彷彿席捲著整個冬意的凜然,環繞在她周圍,又濃縮於她微微發抖的掌心。

    那把寒氣繚繞,光華初現的劍,重新被她握在手中。

    卿舟雪沒有貿然出擊,她在等待天雷降下來。雷劫的威壓讓她胸口悶疼,她攥緊了那把劍。

    掌門和諸位長老忽覺不對,凡是帶在身旁的佩劍,皆開始嗡鳴抖動,似乎非常想破鞘而出。

    烏雲在天頂盤旋,似乎在謹慎地打量著面前這個對手。

    這一次的雷劫拖的時間格外長,似乎在蓄力。

    但最終是劈了下來。

    電光響徹之時,陣法沒能抵擋住雷劫的拼命一擊,應聲全碎。諸位長老都被餘震擊中,紛紛吐血,往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