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100章 不喜歡

    像一柄雪色的劍,看著冰清玉潔,但取人性命時,美麗的刀刃上連一絲血都不會掛。

    羲九歌仔細打量他時,帝寒光也徐徐走近。他彎腰,手指撫上羲九歌的耳垂,像最熟稔的情人一樣拈住她的耳璫,輕柔取下。

    帝寒光靠近時羲九歌的脊背繃緊了,但她轉念想到,西王母、九天玄女、眾多金仙此刻都坐鎮崑崙山,他依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的寢殿內。既然如此,兩人距離遠與近,他對她刀劍相向還是替她拆卸耳飾,又有什麼區別呢?

    羲九歌沒有躲,他身上還帶著戰場上的血腥味,這雙手可能不久前才擰斷了某位神族的脖子,而現在他卻俯身,近乎抵著她的脖頸,為她做一些夫妻閨房中才能做的事。

    一半刻著日、一半雕成月的耳環被放在梳妝檯上,金勾觸碰玉質,發出細微的清響。他幫她取下耳璫後,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她身後,輕笑道:“我第一次見神女就覺得很熟悉。果然,神女沒有讓我失望。”

    羲九歌挑挑眉,沒聽懂他的話。但在這種場合,適當敘敘舊總沒有壞處。羲九歌也笑著說道:“我們第一次相見應當在玄宮吧。那日你們隨著議和隊伍抵達天界,黃帝精力不濟,由玄帝代為接待。我正好在玄宮,有幸見到了你和質女。”

    羲九歌不是很想尊稱他為天帝,但又不敢輕舉妄動,便含含糊糊稱他為“你”。帝寒光彷彿完全不在意,她用你我相稱,他看起來反而更高興了。

    但面前人是個瘋子,不能以常理推測,羲九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或許,這個瘋子生氣的方式,就是表現的很高興呢?

    帝寒光挑起一縷羲九歌的長髮,緩緩從掌心滑過,似嘆非嘆道:“難為神女還記得。神女只往這裡瞥來一眼,我還以為,神女壓根沒有看到我呢。”

    羲九歌沒料到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她只是笑了笑,不作表態。

    其實她立即就注意到帝寒光了,她朝魔界隊伍望去,就是在看帝寒光。

    他長得,和她想象中的魔族不太一樣。

    羲九歌道:“今日是我婚禮,我本該親自送去請帖,但如今我和玄宮關係微妙,實在不好往北天庭遞帖子,望海涵。”

    “哪裡。”帝寒光握著她的一縷頭髮,在指尖緩慢把玩,“深夜造訪,是我失禮才對。”

    “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夜深人靜,紅影重重,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現在本該是羲九歌的洞房夜。然而此刻卻是另一個完全無關的男子出現在她婚房,為她卸耳璫,梳頭髮。兩人立場對立,地位懸殊,在今日之前一共只說過三句話,但現在,他們卻能親切友好地客套,也屬實離奇。

    綢緞一般的黑髮從指尖繞過,帝寒光語氣溫和得體,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據說有太陽照射的地方,神女便不可戰勝。我久仰神女大名,只好等太陽完全落山後再來了。”

    羲九歌一直端正坐在梳妝鏡前,淺笑盈盈地和他說話,一如在天界最盛大的宴會上招待客人。但帝寒光說完這句後,羲九歌笑容微微收斂,她側身,抽回自己的頭髮,抬眸看向帝寒光:“無稽之談而已。別人隨便傳傳就算了,玄帝陛下法力深不可測,怎麼會信這種話?夜深了,重華宮不方便留客,不知陛下今日來到底想做什麼?”

    她對他的稱呼換成了玄帝。這是一個微含惡意的叫法,看帝寒光對自己父親、兄長的所作所為,顯然,他非常憎惡玄天庭,可是羲九歌偏偏這樣叫他。帝寒光的話明顯在暗諷,他能在她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逼到這麼近,卻還說羲九歌不可戰勝,這不是在諷刺她嗎?

    他先露刀劍,羲九歌何必還藏著掖著。

    帝寒光也笑了笑,似真似假地說:“神女誤會了。我是遠遠看到了西天的祥瑞之光,覺得美麗極了,實在忍不住,才想來崑崙近距離欣賞。”

    還在虛情假意,羲九歌也陪著他作態道:“那陛下來的太晚了,婚禮已經結束。不如,我將樂隊叫進來,讓他們再為陛下奏一曲鳳凰歌?”

    “那倒不必。”帝寒光看著她笑道,“最美麗的歌,我已經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