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17章 魔界事

    羲九歌對這副血淋淋的場面無動於衷,但她注意到這群孩子提起“黎寒光”。黎寒光,不就是那個小丑八怪嗎?

    那群孩子抬魔狼屍體時,地上一路留下了血跡,羲九歌高高興興順著血跡找回去,卻在血泊中看到剛才那個人影。

    他比剛才更狼狽了,臉上全是泥汙鮮血,胳膊有兩個駭人的血窟窿,幾乎都能看到骨頭。他靠在樹上喘氣,張開手心,裡面不知何時藏了一顆內丹。

    他隨意擦了擦內丹上的血汙,一口吞入腹中。然後,他按住胳膊上的血洞,一聲不吭地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離開現場。

    羲九歌看著這個血人,心裡覺得很突然。原來,他就是小丑八怪?他長大了怎麼就不醜了呢?

    羲九歌低落了好一會,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有名字,他也不醜了,只有她還是一團什麼都不知道的異類。

    羲九歌在山洞裡想了半個晚上,越想越生氣。她決定再度離開,這一次再也不要回來了。

    她飄出山洞,結果迎面撞上一個男人。今夜魔界難得有月,那個男人藏在樹叢中,躡手躡腳向山洞靠近。

    魔界沒有日出,月亮就是他們唯一的光明。但哪怕是冰冷的月光也極少見,一年能見到十次都算幸運。

    羲九歌心想山洞裡只有黎寒光,沒有錢財也沒有魔獸,這個男人過來做什麼呢?緊接著,山洞裡突然傳來打鬥聲和慘叫聲,羲九歌驚訝地回頭,看到黎寒光跌跌撞撞跑出來。

    他洗淨了血汙,比白日更加好看,站在月光下瑩瑩生輝,像這個黑暗世界裡唯一的潔白。可是羲九歌莫名不喜歡他此刻的樣子,他臉色蒼白,手上的血蜿蜒流下。他踉蹌扶到樹上,按住胳膊上的傷口,露出痛苦之色,但他沒有停留,咬著唇,繼續默不作聲地往樹林裡跑。

    後面,那個男人追出來了。他眼睛上插著一把用樹枝磨成的小刀,鮮血從他半邊臉上流過,可怖極了。他憤怒地嘶吼一聲,啐道:“小雜種,看我怎麼收拾你。”

    羲九歌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想做很不好的事情。羲九歌不再想出走的事了,她也跟著黎寒光往森林裡跑。

    黎寒光不斷在森林中變換方向、假裝痕跡,可是那個男人會法術,無論黎寒光多麼努力,還是很快被追上來。

    黎寒光正在樹叢裡疾馳,忽然一枚黑色的釘子從背後飛來,刺穿了他的肩膀。黎寒光悶哼一聲,跌到地上。

    男人慢慢從後面跟上來,獰笑道:“跑啊,你再跑啊,你再能耐,還能跑過我的法術?據說姓黎的是蚩尤之後,天生戰神,依我看,也不過是隻羔羊。長成這樣,還敢說是戰神,便是女人都不及你秀氣。”

    黎寒光緊緊抿住唇,神色十分忍耐。男子注意到他背在身後的手,冷笑道:“先前不防備被你得手,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我今天就給你上一課,在魔界,拳頭大的才是王道。”

    說著,男子甩出一道鞭子,黎寒光極力躲避,但胳膊還是被牢牢纏住。他手臂上本來就有傷,鞭子上的倒刺扎穿他的皮肉,越發血肉淋漓。

    黎寒光不顧一切想要掙脫,但他只會些拳腳功夫,和野獸搏鬥尚可,對上會法術的魔族,實在毫無反抗之力。男子很享受這種玩弄獵物的快感,他慢慢走近,居高臨下欣賞著黎寒光掙扎。

    男子的影子投下來,隱天蔽日,像深不見底的烏雲。黎寒光胳膊已經被扎得沒一塊好肉,他緊咬著唇,抬眸望向男人,眼睛中是濃郁瘋狂的恨意。

    男子瞧見黎寒光的眼神,愈發笑了:“呦,還敢瞪我。你父母都不要你,你一個人殺魔獸還要被人搶,多可憐啊。你長得這麼白淨,本不用活得如此艱難,今夜過後,說不定你還要感謝我為你指了一條生路。”

    男子說著放肆大笑,開始解衣服。黎寒光身體都顫抖起來,他用盡全力掙扎,但雙手始終被法器牢牢束縛在地上。他眼中迸出血絲,嘴角已經咬出血。

    羲九歌不明白男子想要幹什麼,但她很討厭這種感覺。她幾次想拉黎寒光起來,但她只是道神識,每次都空空穿過。

    眼看男子的手就要來抓黎寒光,黎寒光絕望地閉住眼睛,羲九歌的情緒累積到極點,恨不得將眼前這一切都燒成灰燼。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大叫一聲。

    羲九歌只是一道神識,沒有身體,何來聲音。但無形的波浪從一個點爆發,越傳越廣,天地間逸散的火被這陣怒氣感召,紛紛匯聚而來。轟的一聲,周圍的樹叢猛然燃燒起來。

    男子突然見到光亮,都嚇了一跳,他以為有敵襲,趕緊回頭,可是周圍空無一人,只有熊熊大火。

    魔界終年陰潮,會火的人寥寥可數,每一個都被各方勢力當寶貝一樣籠絡起來。這裡荒郊野嶺,怎麼會突然起火?

    男子還沒想明白,火忽然蔓延到他身上。男子驚慌拍打,但這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用法力都拍不滅。男子身上的肉被燒成油,他痛苦地慘叫,瘋了一樣跑向最近的湖泊。

    但哪怕他跳入水中,沒命掙扎,火依然包裹著他,直到將他燒成灰燼。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黎寒光撐在地上,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男子死後,他的法器失去主人,自動鬆開。黎寒光抽出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謹慎地回頭張望。

    可是,樹叢依然靜悄悄的,彷彿天降異火只是巧合。但如果是巧合,為什麼只燒那個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