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鏡 作品

第63章 第63章

    “他睡著了,很疲倦的樣子,眉宇皺著——其實他這幾年從未開心過,只是外人看不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在睡夢中流露出一絲的軟弱。”

    “我很少有機會離他這樣近,凝視了他很久,直到他忽然動了動睫毛,半睜眼抓住我肩膀——”

    說到這裡,衛昔淡淡一笑:“他喊我,落落。”

    紀箏心猛地一揪。

    衛昔笑著搖了搖頭:“只有一秒,他很快清醒,放開我。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偷偷攔下出租車,跟著他,想看他去哪。”

    “我遠遠地看見他進了一家刺青店,靜靜坐在廊下,褪下他左手的戒指,把手交給對面的刺青師。簾子被捲起來,我拿手機不斷放大,終於看清了他手指上的刺青,紋的是l。”

    衛昔支著臉,停頓片刻,從回憶裡抽離,凝視紀箏:“我認識他那麼久,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原來他戒指下面有刺青。”

    冬天暖洋洋的太陽從玻璃窗外照進來,咖啡廳裡安靜流淌著古典鋼琴曲,紀箏在這樣溫煦的環境中,卻覺得血液流動加速,直往頭頂。

    “咚”一聲,是衛昔往咖啡中丟了一塊方糖,倏地拉回她的深思。

    紀箏看到自己手微微顫著,端起牛奶喝下幾口。

    “我要辭職了。”衛昔突兀地說。

    紀箏愕然:“你要辭職?”

    “對,”衛昔笑容清麗:“太累了,想放鬆放鬆自己,到處走走旅旅遊。”

    “當年那通電話,是我偷偷揹著周司惟接的,然後刪除了聊天記錄。”

    紀箏手中的馬克杯一抖,外溢出幾滴。

    衛昔頓了頓,苦笑:“紀箏,其實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可能輕易放手。”

    “可是沒有。從始至終,周司惟眼裡都只看得到你一個人,其他人於他而言,都不過是芸芸眾生而已。”

    說完這些,衛昔起身離開,紀箏送她到咖啡店外,冬天的晴天總是別有一種天朗疏闊之感,乾燥冰涼的空氣入肺,同澄明的天空一樣讓人心境豁然開朗。

    衛昔走出兩步,又停下,回頭看著她,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你或許沒明白我的話,我是說,從始至終——我從前跟你說,我和周司惟初次見面,是在國賽上,我衣服被撞上果汁,他脫下自己的衣服給我。”

    “怎麼可能呢,”衛昔笑容幽淡:“除了你,他怎麼可能會對別人施以援手。”

    廣場行人匆匆,紀箏看著衛昔的身影從人流隱入車內,再逐漸走遠。

    然而她說的話一直在迴響。

    側袋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回神,接起,沒看備註直接放到耳邊:“喂。”

    那頭似乎因為她低落的聲音頓了一下,口吻放輕:“我剛下飛機,你在哪呢?”

    “周司惟,”紀箏怔怔的:“你怎麼會剛下飛機,不是明天回來嗎?”

    “事情處理完了就提前回來了,”周司惟說:“你怎麼了?”

    “我沒事。”紀箏看了一眼手錶,估計童然的美甲也快做完了,對他報出了地址。

    童然最新剛剛把駕照拿到手,買了輛車新鮮得不行,做完美甲和紀箏一起又聊了會天,等周司惟抵達後拎著自己的車鑰匙揮揮手離開。

    紀箏去了躺洗手間,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點點重新揚起笑容,恢復如常,才出商場找周司惟的車。

    南城路邊豪車如雲,然而他下車來等她,清峻頎長的身姿在夕陽下格外矚目。

    走近了才發現,仍然是有些風塵僕僕的,眉宇之間疲色淡淡,看向她時卻彷彿一掃而空。

    紀箏走近,他伸出手,微微揚眸看她藕粉色瑩亮的指甲。

    “好看嗎?”

    “好看。”周司惟笑,指腹捻過潤澤的指甲,拉開車門。

    紀箏凝視著他微亮的黑眸,順著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骨骼分明的指節,抱住她的手,掌心安穩有力。

    她不知道經期是不是會容易分泌什麼容易讓人鼻酸敏-感的激素。

    坐進車後座,周司惟還未開口問她想吃什麼,紀箏抱著他的胳膊靠過來。

    柔順的長髮,順著他肩頭蹭了兩下,緊緊貼著。

    周司惟一怔,抬手揉揉她發頂。

    “肚子疼,”紀箏糯聲:“不想去餐廳吃飯。”

    周司惟輕輕捏她耳垂,讓司機開車回家。

    紀箏忽然無比感謝經期的造訪,讓她可以理所當然的情緒懨懨。

    小腹處的疼痛若隱若現,習慣了也就可以忽視,她目光下落到周司惟和自己十指相握的左手間,戒指仍然在手上。

    紀箏屈起食指和拇指去摸索冰涼的金屬,一邊仰頭問:“下週還出差嗎?”

    “不去了。”周司惟反握住她手,輕揉細長的指,低眸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明天想去哪玩?”

    “不知道,”紀箏微微喪氣:“肚子不舒服,哪都不想去。”

    “那在家待著休息?”

    紀箏點點頭。

    周司惟逗她:“在我家?”

    紀箏瞬間坐直身子,輕輕揮了揮拳頭:“你是想讓我媽把你掃地出門嗎?”

    周司惟揚唇,抬手捏捏她極為柔嫩的臉頰,忽閃的睫毛颳得他喉嚨和手背一癢。

    顧忌到司機還在前座,他並沒有做什麼。

    然而一下車,周司惟剛打開家門,手裡牽著的人突然撲上來。

    他一時晃了一下,及時抱住她,踢上門,自己往後退了幾步靠到門上。

    紀箏扣著他的手,仰頭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