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鏡 作品

第44章 第44章

    酒店暖黃色的燈光明亮, 屋外一聲閃電突起,瞬間照亮黑雲沉沉的天色,其摧毀之勢幾乎要將葉滿枯黃的樹劈開。

    大雨的簌簌聲從窗外滲進安靜的房內, 掩蓋住空調運轉細微的風聲, 紀箏大腦有頃刻的放空, 完全聽不到這些外在的聲響, 耳膜邊只有周司惟說話時溫熱的呼吸聲。

    闇昧、壓抑、嗓音彷彿一觸及斷的鋼絲。

    她眼睛忘記了眨動,盯著眼前的人, 覺得自己的思緒也停止了下來。

    他就那麼靜靜看著她, 眸間的欲-念毫不掩飾,漂亮像黑曜石一樣的眼睛, 染上情-色, 又因為發燒而微紅,彷彿在勾引著她。

    紀箏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原來,他不剋制著的情動,是這幅模樣。

    她回過神來,很緩地眨了一下眼睫,在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中,仰頭吻他, 摟住脖頸。

    這是無聲的默許。

    少女的身子向沙發後倒去, 周司惟順勢撐在她腰間,氣息灼熱地深吻下去。

    他把她託抱起來, 女孩子的身軀柔軟, 不自覺往他身上靠, 帶著緊張和侷促, 彷彿在渴慕著什麼。

    從脊背往下, 忽然一片清涼, 白色浴袍的繫帶被輕鬆勾開,紀箏因這瞬間的涼意激靈了一下,霎時後,整個人又陷入輕軟的床品中。

    她迷濛了一下,睜開眼,看到青年撐在她上方,用解開她腰帶的修長手指捻開自己的扣子。

    大片勁瘦的肌膚落入眼底,她羞赧地別開臉。

    然而周司惟並沒有給她躲避的機會,很快垂首捉到她的唇,拉扯著纏綿交吻。

    他的身體堅硬,像窗外漫天的大雨,毫無餘地地籠罩著她,一向清淡的氣息染上極強的侵略性,手指帶著涼意,唇舌溫熱,讓她在迷離和清醒中交織。

    雨下得更大了些,彷彿要將世界傾倒,周司惟食指的戒指,咯在她肌膚處,隨後,紀箏迷茫地睜開眼,看到他撳滅了燈,將戒指摘下,放在床頭。

    突然之間陷入黑暗,紀箏有一絲的恐慌,她什麼也看不見,下意識尋到周司惟的手指揪住。

    他回握住她,掌心堅定而有力量,嗓音像暮色前的最後一點暖陽,染著情-欲:“落落,不要怕。”

    紀箏搖了搖頭,聲音無措:“我怕黑。”

    “有我,”他說,膚色在黑暗中更顯得白,冷淡的五官帶著侵佔性,卻落下溫柔的一吻:“我在。”

    眼前是一片茫茫,紀箏視野中什麼都沒有,所有的感知,只集中在他一寸寸觸碰她的指間。

    周司惟手逐漸升起熱度,唇像薄薄的刃,吻過她每一寸肌膚。

    他的動作輕而耐心,紀箏在黑暗中的不安逐漸被撫平,抱著他,睫毛輕顫。

    外頭的雨絲搖墜,原本發黃的梧桐葉就搖搖欲墜,經此雨夜,想必明日落了滿地的殘葉。

    雨聲中,驀一刻,紀箏聽到細微的鈴鐺聲,是從她腳踝上的金鍊子發出的,極輕的一聲,隨即淹沒在聲勢浩大的雨聲中。

    她吸了一下鼻子,眼角發紅,唇齒間低低逸出嗚咽聲。

    睫毛上掛著的淚珠,被周司惟抹去,啜泣的樣子,讓他再度想起多年前的雨夜。

    多年前,

    他躺在醫院病床上,小女孩坐在他床邊,看見他背後的棍棒傷,菸頭燙傷,斑駁交錯,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哭泣起來。

    從小長在溫暖和美好的小姑娘,哪裡見過這樣殘酷的人生。

    醫生拉上白色的簾子,周司惟在皮肉被消毒的巨大灼燒痛感中,聽到一簾相隔之外,小女孩哽咽地和爸爸說,哥哥過得好辛苦。

    他唇色痛得發白,頭一回聽到有人為了他哭,說他好辛苦。

    她爸爸的聲音諄諄,輕嘆了一口氣說,落落,這世間各人有各人的苦,我們只能盡力過好自己的生活。

    小女孩似乎是抹了一把淚,抽抽噎噎的說,那我遇見了,是不是可以幫一幫他。

    她爸爸笑了,說未知他人苦,如何得幫。

    後面的話,周司惟沒在聽清,他在鋪天蓋地襲來的麻醉感中,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