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長槍依在 作品

兩百二十九、冢道虞+熟鐵+大勢

    而且這個過程是不可控、不可逆的,因為這個時代沒有精確控溫的技術。

    果然,隨著鐵牛的攪拌,鐵水逐漸粘稠,然後變成黑色,變成膠狀,最後再也攪拌不動,凝固成黑色固體。

    整個過程大概用了半個時辰多一些,詩語顯然是第一次見這場面,好奇心滿滿,看得十分專注,她不解的問:“你不是說鐵不成鋼是因為其中雜質太多,那為何不把這東西再融化煉一遍?”

    她話音才落,鐵牛和幾個鐵匠就哈哈大笑起來:“夫人,這可不一樣,等它冷下來,鍛打去表面塵土,就是熟鐵了,別看熟鐵軟,可煉不化,頂多煉得更軟些。”

    詩語臉色微紅,因為王府裡的人現在都叫她夫人,李星洲那混蛋也沒說什麼,她自然只好默認了......

    “可剛剛不是才煉成鐵水了嗎?”

    “剛剛那是鐵石。”鐵牛老實回答,他身板瘦弱,年紀輕輕,看起來完全不像個鐵匠。

    “可這熟鐵就是鐵石煉成的啊,剛剛能,現在為什麼不能再熔?”

    “這......”鐵牛撓撓腦袋,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回頭看他身後的幾個鐵匠也是如此,他們就知事情是這樣,可到底什麼道理......誰說得清呢,有用就成。

    李星洲好笑的道:“好了,你別為難他們,問我不就成了。”

    “真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詩語頂嘴。

    “因為鐵越純潔,熔點越高,簡化說還是鐵石的時候裡面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時候鐵不純,熔點低,爐溫就能把它燒融成水,變成鐵水后里面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除去,鐵更純,熔點變高,所以爐溫就不足以將它燒成水了,它便凝固。”李星洲耐心的給她解釋。

    “熔點是什麼?”

    “熔點就是要將一樣東西熔成水要的熱度,懂了嗎。”

    “對對對,就是世子說的這個道理!”鐵牛哈哈笑,連忙道。

    詩語白了他一眼:“哼,少得意,你就是個怪人。腦子裡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都懂.....”

    幾個工匠等著出鐵除塵,李星洲也站起來,他今天之所以來這,是準備嘗試另外一樣東西,只不過江州進的熟鐵脫碳不夠徹底,他怕不好用,畢竟第一次嘗試小心謹慎的好,所以他才讓鐵牛新煉熟鐵,親自監督。

    “百鍊成鋼,經得住火的才是鋼啊。”李星洲忍不住感慨,材料學的探索之路自古以來都是艱難且毫無捷徑可走的,正如一句“百鍊成鋼”,不經千錘百煉,怎麼可能見正鋼。

    李星洲用手遮住刺眼陽光,看向北方,鱗次櫛比的房屋和樓閣重重疊疊,遮擋視線,從這裡看不到皇宮,不過想必此時,大概該有結果了吧。

    只是有些諷刺的是,最為皇帝考慮的不是天天喊著忠君愛國的童冠,而是不講信譽,沒底線不要臉的老傢伙冢道虞......他不知說什麼好,世事大概如此,可以確定的是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李星洲可不管什麼忠君愛國,他為自己考慮,為王府考慮,現在想想與冢道虞的分歧或許必然的,他和冢道虞起初只因有共同利益而合作,可更深層次的,兩人觀念卻終將相悖,他為己,冢道虞為君,最終決裂合情合理。

    ......

    “.....由樞密院直統神武軍第五廂,防務調動,日常習訓皆由樞密院掌管,兵部負責新軍軍餉發放,招募新丁.......”冢道虞拿著奏摺詳細念著。

    這是李星洲幫他寫的,說是為明確責任,避免責任分散效應。

    皇上聽著明細,微微點頭,諸位被點名的大臣也都紛紛拱手遵從。

    正如李星洲所料,冢道虞又想起他跟自己說的兩兄弟的故事,只被一戶人家看到的弟弟活了下來,被眾人目擊的大哥卻毫無援手,悲慘死去,國事也是如此。

    大臣們並非不想為國分憂,為君解困,只是人一多大家都觀望了,想著我不做自有別人去做,既然他不做為何我要做.......

    只要明確到每個人具體職責,才能解決問題。

    想著,冢道虞轉頭對工部判部事道:“當然,自然少不了工部相幫,請毛大人負責新軍軍器甲冑籌備,查缺補漏。”軍器監雖成監,但卻是隸屬工部的。

    工部判部事毛鸞連忙拱手:“當然,大將軍儘管吩咐,這本就是我們工部之職責。”

    冢道虞也拱拱手,松一小口氣,三衙無人反對,樞密院全體通過,工部,兵部都已經答應下來,只要陛下首肯,禁軍改制之事已經成了.....

    大臣們也有默契,今日朝議,皇上勢必是想將軍改之事落定,所以也沒人出聲再言其它。

    上首正坐的皇帝點點頭,然後在福安攙扶下站起來,揹著手環視眾人:“鞍峽一敗朕便知軍隊改制迫在眉睫,三衙養兵而不調兵,樞密院調兵而不率兵,此乃本朝英明高祖所定,後輩歷來遵從,也有利社稷安定,家國安穩。

    可此律也有弊端,兵將不相識,便會軍心渙散,戰無戰心,用兵之時章程繁多,耽誤戰機。”

    皇帝說著緩緩走下來:“不過畢竟是祖宗規矩,即便要改,又怎能知道新規必定能勝舊律,所以朕決定在神武軍第五廂暫且試行,成與不成,要不要繼續推行,一切以觀後效再做定論。”

    皇上話說到這份上,自然不會有人不識趣的出來反對。

    冢道虞心潮澎湃,呼吸加重,他日思夜想,籌劃規勸不知多少時日的事情終於成了!

    連忙跪地拜道:“陛下英明!”

    大臣們見此紛紛附和下跪:“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

    側殿內響成一片。

    皇帝不漏聲色,看眾人一眼,然後緩緩回到上方坐下,才開口:“都起來吧,即是新策,必有補完之議,你們就說說吧,良則取,莠則棄,務須顧慮。”

    皇上這麼一說,下方安靜了一小會兒,起初也沒人出聲。

    這時參知政事羽承安第一個站出來:“陛下,臣有言。”

    “但說無妨。”

    “是!”羽承安手執玉笏,作揖道:“軍改固然能治一些軍中頑疾,但也有弊端,將帥一家獨大,禁軍養訓、調度皆由樞密院首將掌握,不利安固穩定社稷,所以老臣提議需派天子親信監管督軍。”

    冢道虞皺眉,他改軍制就是想讓禁軍不受掣肘,若按羽承安的意思皇上親派督軍,那豈不是換湯不換藥,軍改還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