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57章 第 157 章

 宮城下方黑壓壓的騎兵人馬齊動, 雁翅樓上兩大營的人馬亦是兩相對峙,蓄勢待發。


 午門廣場後方的軍陣卻有響起一片利刃出鞘聲,魏嚴微微側首, 便見火光映出一片刀劍的寒光。


 謝徵淺提唇角, 捻動手中馬韁,笑得散漫卻極有壓迫感:“讓他說下去。”


 離那個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他噙著笑意泰然自諾,但眼底唯有無盡冰冷。


 人群之外又傳來了喧譁聲,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車簾撩起, 影衛壓著魏宣和魏夫人走出了馬車,喝道:“魏夫人和魏宣在此!”


 城樓之上,齊旻笑意愈發疏狂,蒼白到泛著淡青的手撐在冰冷的城牆磚垛上, 看著魏嚴道:“正好你妻兒都來了,孤敢保證, 你的人再往前一步, 他們便人頭落地!”


 魏夫人和魏宣皆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棉布, 魏夫人看著魏嚴眼中有悽惶愧疚之色, 想出聲卻只能發出陣陣嗚嗚聲, 便一個勁兒地衝著他搖頭。


 魏宣則目眥欲裂, 似憤怒到了極點。因為一直用力掙著捆綁在身上的繩索, 他頸下青筋都凸起,繞在頭頸處的繩索同皮膚摩擦太久, 勒得頸子都破皮了。


 謝徵在看到魏夫人時, 冷沉的鳳目微眯了眯, 原本冷峭勾起的唇角也往下壓了幾分。


 跟隨者魏嚴的人則紛紛看向魏嚴,等他指示,他只沉默了一息,便再次下達命令:“攻城。”


 這次魏嚴身邊的親信沒再猶豫,直接拔出腰間佩劍大喊:“攻城——”


 一時間城樓上各為其主的五軍營兩大營人馬混戰做一團,城樓下的三千營騎兵一部分去撞被重新堵上的宮門,一部分則和謝徵帶來的人繼續對峙。


 齊旻在城樓上朝著下方的影衛做了個手勢,那影衛當即取了塞在魏宣口中的棉布,魏宣生性極為要強,口中沒了堵塞物,他像一條發了狂的鬣狗,猩紅著眼怒喝道:“有種就殺了老子!”


 那影衛沒殺他,只是押著他跪下,把刀刃從他後背插入肩胛,再用力攪動,血水頓時就浸透衣物汩汩往外冒。


 魏宣嘶聲慘叫,聲音震人耳膜。


 影衛將刀取出去時,他幾乎已跪不住了,整個人伏在地上,痛到慘白的臉上布著細汗,髒汙黏成一綹一綹的頭髮浸在他自己傷口處湧出的血灘中。


 待恢復了些力氣,他嘴唇翕動,說出的仍只有一句:“殺了我……”


 魏夫人就在他旁邊被另一名影衛控制著,嘴裡還塞著棉布,發不出任何聲音,想奔向兒子卻又被影衛按住了肩膀,只有一雙眼已哭得紅腫,幾欲昏闕。


 謝徵冷眼看著這一切,捏著長戟的手緊了幾分。


 城樓上,齊旻譏誚出聲:“丞相的心腸果真冷硬如鐵,連自己親子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


 他說著看向哭得幾乎已站不穩的魏夫人,好整以暇道:“不過魏夫人也不必傷懷,畢竟殺子這樣的事,魏丞相可不是第一次做了。”


 這話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莫說一旁的李太傅驚駭,連謝徵眸色都沉了幾分。


 魏嚴還有過別的孩子?


 一直沉默寡言的魏嚴忽地冷冷抬眸,嗓音嚴正威凜:“住嘴!”


 齊旻視線終於落回魏嚴身上,隔著城臺同他遙遙對視,隔了十七年的一場復仇,他只覺心中快意非常,輕笑著道:“丞相在怕什麼?你當年出入清和宮同淑妃苟且,為了淑妃肚子裡的孽種設計錦州慘案,害死孤的父王和十六叔的時候,怎就沒想過今日呢?”


 比起齊旻那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意,魏嚴眼底除了殺意,一分旁的情緒也無了,他緩緩吩咐:“今日在場者,皆殺無赦。”


 他身邊的親信放出一枚信號彈,那信號彈拖著長長的火花就要升向高空,卻被一箭給射了下來,火花炸在人群中間,似放了一枚爆竹。


 魏嚴側目往後方看去,便見謝徵坐在馬背上,單手持弓,神情冰冷壓著一份噬骨的恨意看著他:“這就是你殺我爹孃的原因?”


 齊旻在城樓上大笑:“殺親妹妹和親妹夫算什麼?東窗事發後,先帝欲拿淑妃問罪,魏嚴可是一把火燒了清和宮,將淑妃和淑妃肚子裡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活活燒死,毀屍滅跡!”


 最後四個字,他咬得極重。


 原本廝殺成一片的宮門處似乎都沉寂了一刻。


 魏嚴立在蕭瑟寒風中,啟唇吐出的,仍只有一個冷冷的“殺”字。


 三方人馬再次交鋒,齊旻眼見魏嚴似乎是真不在乎魏夫人母子的生死,面上閃過一抹厲色,衝著城樓下方的影衛道:“魏丞相冷血如斯,便先送魏夫人和魏公子下地獄吧!”


 魏宣在聽到齊旻道出真相時,便倒伏在血泊中,一瞬不瞬地看著遠處魏嚴負手而立的側影,他面上肌肉繃緊,眼底的血絲卻還是一點點浮了起來,有淚光從眼角滾落,順著鼻樑滑落墜入下方的血泊中。


 影衛的刀落下來時,他甚至連掙扎都不想掙扎了。


 只有魏夫人還在看著他搖頭哭,似想說什麼奈何又被堵了嘴。


 刀光划向魏夫人時,謝徵長戟一掃,將那名影衛打得倒飛出去一丈遠。


 劈向魏宣的那一刀,則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魏府死士攔下了。


 七八枚信號彈齊齊升向了夜空,縱是想放箭攔截,也攔不下了。


 中軍營和右掖營還為李家所用,中軍營的兵力抵得上兩個營,縱使魏嚴有五軍營中其餘二營的兵力和金吾衛、三千營助陣,但城下還有謝徵和唐培義這塊難啃的硬骨頭,三方勢力本是能勉強相互制衡的。


 但巨大的爆破聲一從皇宮內響起,幾十名中軍營的將士直接被炮火炸飛,所有人心中便明白,這場博弈,天平已徹底倒向了魏嚴。


 被李太傅收買的金吾衛內應早已被割喉,李太傅看著金吾衛統領從宮中拉出來的火炮軍械,指向魏嚴的手都已隱隱有些發顫:“你……你早把神機營的兵械轉移到了宮中?”


 大雪紛飛,魏嚴立在火光如熾的午門御道上,任憑冷風灌入廣袖獵獵作響:“不拋出神機營這個餌,如何引你們前去爭搶?”


 齊旻撐在城牆磚垛的手用力到骨節凸起,咬緊齒關,冷眼看著站在下方的魏嚴,神情陰鷙。


 唐培義等人面色也難看了起來,問謝徵:“侯爺,樊將軍去了西苑,會不會中了魏老賊的奸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