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18章 第 118 章




    謝五和謝七情同手足,有謝七照看著,外加趙大娘每天燉各式各樣的補湯,受傷期間消瘦下去的臉頰,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潤了起來。



    長寧聽說反賊已伏誅了,睜著黑圓的大眼,有些緊張地問樊長玉:“阿姐,那寶兒和他娘呢?”



    樊長玉也惦記掛著找俞淺淺的事,奈何一直被勒令在家養傷,對軍中的動向所知甚少。



    她只能摸摸長寧頭上的揪揪安慰道:“她們沒在軍中,許是提前逃了出去。”



    長寧胖嘟嘟的小臉立馬皺了起來:“這樣啊,咱們找不到寶兒她們,她們也找不到我們……”



    她攪著自己的手指小聲問:“那以後還能見到嗎?”



    樊長玉篤定道:“會的。”



    長寧這才重新高興了起來,說:“寧娘被帶走前,跟寶兒說會找阿姐和姐夫去救他的,寧娘不能失信。”



    樊長玉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眼底卻壓著諸多心事。



    她迄今沒聽到反賊餘孽尚存的消息,也不知謝徵是真不知,還是壓下了這消息。



    想到那日從大牢出來偶遇他的情形,心口仍有些悶悶的。



    她想或許是自己還沒習慣這樣的重逢。



    不過也不知他那日去大牢提審的是何人,總不至於是那對母子……



    她憂心忡忡,在賀敬元喪禮結束後,便提出回軍中任事,唐培義卻讓她趁此機會多休養一段時間,等京城那邊的封賞下來了再回軍中。



    樊長玉有口難言,她是想借軍中的勢力暗中找俞淺淺母子,也想知道,謝徵那邊有沒有暗中繼續追繳隨元淮。



    二人如今再無交集,經歷了盧城慘戰後,她也狠不下心再趕謝五謝七走,只把他們當自己的弟兄看待,眼下她對謝徵那邊的動向絲毫不知。



    謝徵要是想私下解決隨元淮,她們或許可以合作,只要能保俞淺淺母子性命就行。



    謝徵要是壓根不知此事,樊長玉覺著,那她得自己想辦法找到隨元淮,再了結了這禍害。



    俞淺淺已沒了溢香樓,帶著俞寶兒孤兒寡母的,怕是也無處可去,當年俞淺淺對她有恩,如今她已闖出一番天地,自是願意收留俞淺淺母子的。



    樊長玉不知道若干年後自己會不會後悔眼下這個決定,但是俞寶兒現在只是個什麼惡都沒做過的孩子,是跟俞淺淺一起被抓回長信王府的,他不該因為自己沒法選擇的出生就賠上性命。



    樊長玉也相信俞淺淺能把俞寶兒教得很好。



    若有那樣的萬一,將來俞寶兒會同隨家父子一樣劣性,試圖挑起天下戰火,那孩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會留情讓他有機會鑄成大禍。



    -



    她喪氣居家養傷數日後,一名不速之客突然來訪。



    彼時她正被趙大娘逼著喝一碗新鮮出鍋的老母雞湯,謝七進屋說鄭文常來訪,正候在門外。



    樊長玉心道這廝突然登門拜訪作甚?



    難不成是來找自己比武的?



    要真是那樣,她這一身傷還沒好利落,比完怕是又得臥床休養個幾天。



    她說:“先把人請進來吧。”



    前不久二人才稀裡糊塗地在軍中被傳了一波謠言,樊長玉可不想叫人瞧見了,再生出什麼么蛾子。



    謝七卻一臉古怪地道:“都尉,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樊長玉換了身見客的衣裳去大門處,瞧見赤膊揹著一捆荊條跪在門口的鄭文常,眼皮也是狠狠跳了一跳。



    她忙示意謝七代自己去把人扶起來,“鄭將軍,您這是作甚?快快起來!”



    鄭文常跪在地上紋絲不動,見了樊長玉,才一抱拳道:“鄭某慚愧,特負荊來向樊都尉請罪。其罪之一,反賊攻城當日,都尉怕鄭某意氣用事,打暈鄭某,鄭某卻不識都尉好意,還險些在賀大人靈堂外同都尉動手,此為不義。”



    “其罪之二,與都尉的爭執叫旁人誤會了去,有損都尉聲名,此為不禮。還請都尉以荊條鞭笞之,否則鄭某實在是無顏見都尉,將來也無顏見賀大人!”



    鄭文常這個人,總是剛直嚴正得過於一板一眼。



    樊長玉嘆道:“鄭將軍無需介懷,賀大人待我同樣恩重如山,我明白鄭將軍當時的心境,並未將當日之事放心上。鄭將軍能重新振作起來,賀大人泉下有知,才是欣慰的。至於那等荒謬流言,更是無稽之談,作何理會?”



    鄭文常一向是個冷硬剛強之人,卻在今日面色露出幾分愧色,垂首道:“慚愧,枉鄭某在軍中歷練多時,眼界和心性卻還不及都尉。”



    樊長玉說:“賀大人的事上,鄭將軍是關心則亂,沒什麼可苛責的。流言我從未放眼裡過,鄭將軍也無需自責,你我二人既是同袍,又都受過賀大人教誨,本不該傷了和氣才是。他日共事,還請鄭將軍多多指教才是。”



    鄭文常再次朝她深深一抱拳:“不敢指教,他日願為都尉所驅使。”



    至此,她同鄭文常算是徹底和解了。



    雖說鄭文常這負荊請罪弄得誇張了些,但也徹底泯滅了之前那些留言。



    她同鄭文常,比起之前的袍澤關係,因為賀敬元的緣故,更多了幾分同門情誼。



    -



    半旬後,軍中開慶功宴。



    反賊已盡數伏誅,但這次的封賞遲遲沒下來,得進京去,在金鑾殿上由皇帝親自加封,並且朝廷已因彈劾魏嚴的摺子掀起了軒然大波,皇帝一時半會兒是抽不空擬封賞的摺子了。



    進京也不是所有將士都能跟著進京,所以慶功宴當然還是得在薊州軍營辦。



    樊長玉作為這次守盧城的功臣,官階雖只有五品,席位被安排得靠前,直接落坐在何副將之後,再往後一位,才是官階比她高了一級的鄭文常。



    跟著謝五出城的那幾名將士,職位雖低,也在席上有了座位,除去謝五,其餘人明顯半是欣喜半是惶然。



    樊長玉尋思著,這席位應該是按功勞大小來排的。



    最上方的首位空著的,明顯是給謝徵留的。



    右側文官席間的第一桌,竟也是空著的。



    樊長玉估摸著那個位置得是李懷安的。



    隨著武將們陸陸續續入席,這大廳內也慢慢熱鬧了起來,還沒開席,就已有不少武將前來向她敬酒,似都知道她此番又立了大功,進京後還得高升。



    樊長玉身上的傷勢雖好了大半,卻還是以身上有傷為由,堅持以茶代酒。



    一來是她傷的確沒好徹底,二來她酒量算不得海量,這一敬酒就停不下來,喝了這位將軍敬的酒,不喝那位將軍敬的酒,容易開罪人。



    全喝下來,怕是還沒開席,她就已經醉倒在席位上了。



    拒絕了敬酒,她左邊是何副將,右邊是鄭文常,樊長玉愣是連個攀談打發時間的人都找不到。



    若不是這席位是固定的,她都想直接擠去謝五他們那邊。



    好不容易盼到快開席,謝徵才踩著點過來,但對面李懷安的席位一直是空著的,樊長玉也不知對方這是遲到了,還是索性不來了。



    怕同謝徵的視線對上徒增尷尬,她全程只低著頭吃跟前的几案上早就擺好的涼菜。



    魚貫而入的侍女將香氣四溢的葷菜也依次擺上後,樊長玉已將那道醬肘子都啃了幾口,才聽見上方傳來謝徵低沉的嗓音:“李大人感染風寒,來不了這慶功宴了,今夜諸位仍要盡歡才是。崇州之亂歷時一載半,終得平定,諸位都是大胤的功臣,本侯先敬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