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95章 第 95 章




    軍中不會徵女卒,所以郭百戶才理所當然地認為樊長玉是靠後臺從軍的,他也是習武之人,聽得出樊長玉呼吸綿長,是個練家子,猜測樊長玉是想學那些從底層做起的將門後人,這才更加惱怒。



    別人有沒有凌雲志他管不著,但若是這凌雲志興許會讓他和底下的弟兄們在戰場上白白送了性命,他便厭惡得很。



    樊長玉不知這些隱情,被郭百戶當場發難了,面上倒也不見難堪,依舊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



    別人誤會了,她沒什麼好生氣的。



    謝五替她說話道:“樊隊正是從一線峽戰場下來的,她殺了石虎,能入行伍,靠的是實打實的軍功。”



    此言一出,隊伍裡愈發議論紛紛。



    石虎的兇名他們從軍以來,還是有所耳聞的,聽聞那是個喜啖生肉,飲人血的怪物,手上那對釘錘,沾過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眼前這一身薊州兵服,身形在男子中看起來甚至有些單薄的姑娘,殺得了石虎?



    郭百戶則是審視般重新打量起樊長玉,像是在判斷她是不是有殺石虎之勇。



    人群裡有曾在修大壩時見過樊長玉背土石,立馬也叫道:“我知道樊隊正,她在薊州上游修壩那會兒,揹著三百來斤的石塊下山不帶喘氣的!”



    有了確切的數值,小卒們看樊長玉的目光便愈發景仰了些。



    謝五還想說樊長玉獵熊的事,但沒親眼見過,說出來在旁人聽來可能還跟吹牛似的,見大家夥兒對樊長玉的態度明顯敬重起來了,謝五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下去。



    郭百戶問樊長玉:“你擅使什麼兵器?”



    樊長玉想了想,說:“殺豬刀。”



    行伍中有小卒沒忍住悶笑出聲。



    郭百戶面上有些難看,喝道:“你上戰場殺敵拿的也是殺豬刀?”



    樊長玉誠實地點了點頭。



    人群裡又是一片悶笑聲。



    郭百戶徹底惱了,也不覺她真能殺得了石虎,想著八成是她身後的人為了給她造勢,硬給她安了這麼一項軍功,畢竟這種事也不少見。



    他一分面子也不想再給樊長玉留,喝道:“那成,老子今日就領教領教你的殺豬刀!”



    他沙包似的拳頭握緊用力一撞,一身蠻氣,衝樊長玉大喊:“來!”



    底下的小卒們沒料到重新編隊第一日,就有這等熱鬧可看,紛紛歡呼助威。



    這邊的動靜引得高臺上的將軍們都側目看了過來。



    唐培義問:“那邊怎麼回事?”



    樊長玉所在的方陣在校場最後方,從高臺上往下看去,只能瞧見一片黑壓壓的站成小方塊的人影,壓根瞧不清後邊是個什麼情況。



    立馬有親衛回道:“屬下這就去看看。”



    他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一名親衛前來稟報:“將軍,李公子來訪!”



    唐培義問:“哪個李公子?”



    親衛抹著汗回道:“李太傅之孫,李懷安李公子!”



    唐培義當即看向了陶太傅,李太傅是在陶太傅辭官兩載後才坐上那位置的,雖為清流之首,但朝野一半都是他門生,頗有幾分要同魏嚴分庭抗禮的意思。



    他道:“武安侯前往康城清繳反賊餘孽後,朝廷的軍糧便走水路送來了,李懷安兼任監軍一職,此番前來便是要核對糧草數目,也該尋賀大人才是,此番找到我這兒來,八成是為太傅來的。太傅見他不見?”



    陶太傅只笑道:“這後生既知我在此處,避得了今日,也避不開明日,且見見吧,我也好生瞧瞧,李家那老頭,教出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



    唐培義便對那親衛道:“把人請過來。”



    不過須臾,一身天青色儒袍的李懷安便由親衛領了過來。



    同為讀書人,他的容貌相較於公孫鄞寡淡了些,卻似一盞清茶,越品越有味道,加上他那一身獨有的清正溫雅的氣質,只叫人覺著他似聖人跟前最矜雅的學生。



    他一眼就瞧見了鶴髮蒼顏的陶太傅,恭恭敬敬一揖,溫聲道:“見過太傅。”



    視線掠向一旁的唐培義,又說了聲:“見過將軍。”



    陶太傅不論是資歷還是曾經的官職,都遠高於唐培義,話自然也是由他對李懷安說的,他笑看著跟前的年輕人,道:“你肖似你祖父年輕時,老頭子乍一眼瞧著,還當是他這麼些年,竟越活越回去了。”



    這話不知是玩笑之語,還是意有所指。



    李懷安只淺笑著道:“祖父這些年身子骨大不如從前,趕不上太傅硬朗。”



    陶太傅捋須笑道:“老頭子是個好玩樂的,這天底下的好山好水還沒看夠,肩頭無事一身輕,自是比你祖父逍遙。”



    李懷安道:“是太傅急流勇退罷了,祖父常說,若得太傅那些學問,他此生便知足了。”



    陶太傅面上笑意不減,臉上的褶子極深,半開玩笑道:“那老頭是越老越不知道知足,他那一身學問教出了半個朝野的門生,還不夠?”



    李懷安陪著笑,語調依然溫和:“半個朝野的官員,也比不上武安侯這等國之棟樑。”



    唐培義是個粗人,但能坐到這位置上來,也絕非個蠢蛋,兩人這些話,他越聽越覺著怪異,正尋思著要不要說點什麼暫且揭過這話題,先前被他派出去的那名親衛便喘著粗氣跑回來了。



    那親衛抱拳道:“將軍,那邊是一百戶和他部下的女隊正在比武!”



    李懷安有些意外地道:“唐將軍麾下還有從軍的女子?”



    樊長玉是陶太傅引薦從軍的,唐培義正不知要不要暫且瞞下此事,便聽軍隊方陣最後邊傳來陣陣暴烈的喝彩聲。



    李懷安往那邊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興致:“軍中比武能旁觀麼?”



    壓根就沒有不能旁觀比武的規定,唐培義也不能胡編一個出來,只能硬著頭皮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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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響遏行雲的喝彩聲響起時,是樊長玉一個過肩摔把郭百戶給扔了出去。



    郭百戶赤手空拳上陣同她打,她也不能欺負人不是,畢竟上一個讓她一隻手,叫她拿著剔骨刀過招的,還是謝徵。



    這一跤摔得結實,郭百戶捂著腰齜牙咧嘴爬起來,看著立在不遠處的樊長玉,問:“老子擅使大刀,不擅拳腳功夫,敢不敢拿兵刃再和老子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