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82章 第 82 章




    謝五生怕樊長玉在洗這些時發現什麼端倪,搶著拿去洗了。



    到了晚間,樊長玉要守著謝徵,又不放心長寧一個人在帳中,眼瞧著這邊軍帳裡還有多餘的軍床,就把長寧也接了過來,讓長寧跟著自己一起在這邊睡。



    她重新鋪床時,困惑道:“幾個傷兵營帳裡都擠了不少人,怎地這邊空著這麼多床位沒送人過來。”



    幾個軍醫避著謝徵都來不及,又哪裡敢把傷兵放這邊軍帳來。



    山上不管是燈油還是蠟燭都寶貴,一到夜裡,所有的軍帳裡幾乎都是燃火盆子照明。



    火舌舔舐著夜色,謝徵半張臉都鍍上一層暖黃的火光,清雋的眉眼好似墨筆勾畫,臉部輪廓線條分明,他微側著頭,看著鋪床的樊長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知,興許軍醫們自有安排。”



    樊長玉對軍營裡的管理也瞭解不多,沒再深思這個問題,鋪好床讓困得直打瞌睡的長寧睡下後,對謝徵道:“你夜裡要喝水或是要起夜,就叫我一聲。”



    謝徵聽到“起夜”兩個字,耳尖燙了一下,錯愣看向樊長玉。



    樊長玉接觸他的眼神,一下子福臨心至,臉也跟著燙了起來,轉過身道:“想什麼呢,你叫我,我去叫附近巡營的軍爺來幫忙。”



    為了方便照顧謝徵,樊長玉帶著長寧睡的那張床就在謝徵邊上,中間只隔著三尺不到的距離。



    她這些日子太累了,幾乎是一沾床板就睡著。



    謝徵聽著姐妹倆的呼吸聲都綿長後,才轉頭朝床側看去,火盆子裡還剩一截段木燒著,微弱的火苗一抖一抖的,火光波痕一般浮照在樊長玉臉上,讓那張恬靜的面容也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綺麗。



    一股悸動在心口萌芽,來勢洶洶,像是萬蟻噬咬,謝徵盯著樊長玉因為側躺被壓得微微嘟起的唇看了許久,眼底的暗色比夜色更粘稠,但他終究什麼也沒做,移開視線,轉向另一側沉沉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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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這邊營帳裡就被撥來了一批新的傷兵,有的傷了手,有的傷了腳,反正不是全躺在軍床上動不了的,彼此之間都能照應。



    樊長玉便攬下了給這些傷兵煎藥的活,也方便白天在這裡照顧謝徵,晚上她還是帶著長寧在自己帳篷裡睡,謝徵便託付新來的那些傷兵幫忙照看一二。



    新來的傷兵們都很好說話,平日裡也不怎麼吵,樊長玉覺得跟自己之前照料過的那些傷兵不太一樣,但想著千人千面,也沒當回事。



    殊不知,這些傷兵,都是謝徵前一夜聽了樊長玉的問話後,讓公孫鄞把親衛隊裡受傷的人轉移了過來。



    一轉眼,小半月便過去了。



    樊長玉照料傷兵閒暇時,便掏出自己包袱裡的幾本書研讀,正好言正就在身邊,有現成的夫子,她不懂的就能直接問他。



    謝徵見樊長玉捧的是一本《孟子》,問:“《論語》學完了?”



    樊長玉如實道:“學完了。”



    當初遇山匪時,她護著李懷安的那一幕幕湧上心頭,謝徵狹長的鳳目微微挑起,問:“自己看書學的?”



    樊長玉說:“裡面的文章精妙,許多地方看了註解還是想不明白,我在薊州上游修大壩時,遇到一位老先生,老先生面冷心善,教我學完的。”



    說起陶老頭,樊長玉面上多了幾分敬意:“你不知道,那位老人家也是位了得的人物,他後來還成了軍中的幕僚,就是上了歲數,膝下沒個兒女,他唯一的學生又不管他了,怪可憐見的,他跟我一塊在山上挖石頭時,天天罵他那學生呢!”



    不是跟李懷安學的,謝徵心裡舒坦了,聽樊長玉說之前被誤當做細作抓去挖石頭修大壩的經歷,心中又有幾分微妙。



    計策是他出的,但負責修大壩的人馬,都是賀敬元那邊的,他當時人在燕州,還真不知樊長玉被看押在了那裡。



    最終他只對樊長玉方才的話點評了幾句:“他那學生既不尊師,他如今得勢了,教訓他那學生就是。”



    樊長玉看謝徵一眼,不太高興地說:“陶老先生嘴上雖不饒人,胸襟可寬廣著呢。”



    謝徵聽到那老先生姓陶時,指腹劃過書頁時微頓了一下,問:“他叫什麼?”



    樊長玉說:“不知道,他只說他姓陶。”



    天下姓陶之人何其多,謝徵想了一下樊長玉說的那老頭天天罵他那白眼狼學生,這跟陶太傅可以說毫無干係了。



    老師歸隱多年,若是出山,也會來找他才是。



    他斂下思緒,道:“既對你有恩,將來提拔他一二便是。”



    話一出口,就見樊長玉神色怪異地盯著自己。



    謝徵自知失言,不及補救,便聽樊長玉擰著眉道:“陶老先生已經是唐將軍麾下的幕僚了,你能提拔他什麼?你又不是將軍。這話莫要亂說,要是叫陶老先生知道了,多不好。”



    謝徵一噎,隨後道:“我說的是將來。”



    樊長玉神色似有些無奈:“你就這麼確定自己能當將軍?”



    謝徵神色微動,從書卷上抬起眼:“我若是當了個比將軍還大的官呢?”



    樊長玉很困惑:“比將軍還大的官是什麼?”



    謝徵狀似無意地說:“封侯拜相。”



    樊長玉也不看書了,問他:“傷口還疼麼?”



    被無微不至照顧了多日的謝徵不知樊長玉突然問這話是何意,斟酌道:“還好,只是稍一運勁兒便刺疼得厲害。”



    其實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只要不使猛勁兒,基本上不會太疼。



    樊長玉把放涼藥碗遞過去,“先喝藥吧,養好傷再想封候拜將的事。”



    謝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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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日,謝徵的傷還是沒個“起色”,被一堆軍事和京城那邊的摺子煩得頭痛不已的公孫鄞頂著青黑的兩眼殺氣騰騰去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