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60章 第 60 章

    上岸後, 謝徵便將樊長玉暫且放了下來,抬手扣住她脈門時,瞥見裹在她袖口的那對鹿皮護腕, 目光多停留了一瞬。



    視線下移,落到她腫得不成樣子的左手,本就抿緊的薄唇,這會兒更是快抿成一條直線。



    從前被魏府的死士追殺她都沒受這麼重的傷, 這會兒遇上山匪倒是狼狽成這樣。



    他抬手替她解下了那隻手的護腕後,凝神開始把脈。



    但指尖探到的脈搏委實微弱得可憐,懷中這具身體也冷得跟冰塊無異,幾乎不像個活人了。



    血腥味充斥著謝徵的感官,讓他眉頭緊緊皺起。



    她不該是這樣的。



    印象裡她身上無論何時都該是暖烘烘的。



    但此刻這具冰冷的身體, 像是在告訴謝徵,她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消逝。



    胸腔裡交織著莫名的情緒, 突來的心慌讓他渾身不適, 暴戾得想殺人。



    謝徵垂眸看著樊長玉緊閉的雙眼, 她渾身都溼透了, 手臉都因凍得太久而泛起了青紫色, 身上穿著溼衣, 裹上去的那件披風壓根沒法給她帶去多少暖意。



    她太冷了, 必須儘快給她取暖。



    謝徵掃了自己的親兵們一眼,沉聲道:“將我的衣物留下, 退到十丈開外背過身去。”



    親兵們先是面面相覷,意識到謝徵要做什麼後, 眼底閃過驚異之色, 卻還是很快照做。



    親兵們都退開後, 謝徵看了一眼樊長玉青紫的臉色, 指尖伸到她領口時,微頓了一下,解下她的髮帶矇住自己雙眼後,才替她剝去了身上溼冷的衣物,又摸索著拿起一旁自己下水前脫下的乾爽衣物給她裹上。



    因為看不見,指尖的觸感變得格外明顯,把樊長玉裹嚴實後,謝徵扯下蒙在眼前的髮帶時,鼻尖都冒出了些許細汗。



    他沉默著捏起樊長玉左臂,換衣服前他就發覺樊長玉的左臂脫臼了,後來一摸索,才發現接骨的位置不對。



    傷成這樣都還要護著那書生,當真是一點不怕自己死在山匪手裡麼?



    說不清心底是個什麼滋味。



    但有一刻他恨恨地想著,她就是死了又同他何干?



    一推一鬆重新給她接骨的動作,卻是極力放輕了力道的。



    謝徵臉色有些難看,把手骨接回原位後,喚親兵去尋根木棍,暫且綁在樊長玉手上給她固定住。



    親兵還是頭一回瞧見他這般對待一個女子,一時也拿不準謝徵的意思,在謝徵給樊長玉暫時處理好所有傷口後,問道:“侯爺,那咱們現在是去薊州府嗎?”



    謝徵看了一眼臉色依舊青紫的樊長玉,終是把人打橫抱起朝戰馬走去,“先找一戶人家落腳。”



    他的衣物已全裹在了樊長玉身上,迎面刮來的江風刀子一樣,他赤著上半身,額前的碎髮還往下滴落著水珠,卻連寒顫都沒打一個,身上肌理結實,塊壘分明,精瘦卻不顯單薄,蓄滿了力量。



    親兵們眼瞧著自家侯爺赤膊抱著那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上了馬,顧不上驚愕,也紛紛駕馬跟了上去。



    馬背顛簸,謝徵避開樊長玉脫臼的那隻手,小心地把人護在懷裡,感受著靠在自己胸膛的那團重量,他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幾分。



    他垂眸看了一眼樊長玉了無生氣的側臉,冷聲道:“你最好是活著,不然你以為誰會替你照顧那小拖油瓶?”



    耳邊除了風聲再沒有別的聲響,他抿起唇角,用力把人箍進了自己懷裡。



    跟著謝徵的這一百輕騎,個個都是斥侯出身,很快就在這山野裡找到了一戶人家,不過是個獨居的瞎眼老嫗。



    謝徵怕打擾到老嫗,只帶了幾個親衛前去,民間百姓都怕官兵,他們假稱是路過此地的商人,給了老嫗幾兩銀子,借用了一間臥房和廚房。



    幾個親兵去灶上燒水的燒水,跟老嫗打聽附近哪裡有大夫後,去請大夫的去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