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28章 第 28 章

    窗欞半開著,太陽掛在天上只是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白影兒,灑下幾縷淡淡的金輝。



    謝徵半張臉映著日光,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中,一雙眼沉靜無波。



    樊長玉想否認,對上他的目光卻沒能張開嘴,她抱膝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嗓音有些悶:“我家的禍事,的確已兩次讓你牽連進來了,你早已不欠我什麼,同我家劃清界限,你或許還能安全些。”



    謝徵問她:“你信那無知老婦的那些話?”



    樊長玉抿了抿唇,沒做聲。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爹孃去世,樊大被殺,長寧和言正也險些被害,昨晚若不是官兵來得及時,趙大娘和趙木匠會不會被牽連進來也不好說。



    也許……真如宋母和康婆子所說,她當真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跟她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謝徵見她沉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好看的眉頭微擰,問:“你覺著為了我好,可以同我劃清界限,那你妹妹呢,你也要跟她劃清界限?”



    樊長玉擱在膝前交握的手緊了緊,心中成了一片亂麻。



    是啊,她為了不牽連趙家老兩口和言正,可以儘量遠離他們,那長寧呢?



    長寧才五歲,在世上只有自己一個親人了。



    她沉默之際,謝徵緩緩道:“這世上比鬼神命理之說更可怕的,是人心。”



    樊長玉抬起一雙杏眼,似有些困惑。



    謝徵精緻的嘴角輕扯,話音裡帶了些嘲意:“天底下哪有那麼多怪力亂神之事,國運之說都只是愚弄世人的,更何況命理之言。”



    樊長玉仍是不解:“什麼意思?”



    謝徵抬眸道:“一些人做了惡,喜歡用鬼神之說給自己做遮掩罷了。就如你方才唬那老婦的,說她是撞了邪摔的,老婦不知真相,心下惶恐便將信將疑了,但你我清楚,她是被松子糖打中才摔的。”



    樊長玉垂下眼,好一陣才道:“我當然知道宋家拿出的命格之說只是為了退婚,但家中禍事頻出也是事實,心中這才難安。”



    謝徵道:“你爹孃是早年結了仇家,不是惹了鬼神,你難安什麼?”



    樊長玉怔怔看著他,只覺這人嘴巴可真毒,不過心口那股鬱氣的確沒那麼堵了。



    她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就是聽了那些話一時難受,這股難受勁兒過了就好了。”



    謝徵半點不留情道:“誰讓你難受了你就教訓誰,同我說那些也就罷了,你若跟這老丈一家也疏遠了,且看他們是難過還是高興。”



    樊長玉垂著腦袋,悶聲道:“抱歉,之前是我一時衝動了。”



    謝徵睫羽在眼尾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神色這才明朗了些,道:“你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脾性,今晨回來被潑了水,不當場教訓回去,反回來生悶氣,出息。”



    樊長玉沉默了一息,才道:“我聽過一句話叫‘法不責眾’,說是很多人犯了法,官府就不會所有人一起懲罰。如今畏懼我這天煞孤星命格的,是鎮上所有人,在背後議論我的,也是整個鎮子的人,我教訓得了一人,還能教訓得了所有人嗎?”



    謝徵微怔,心底有個隱秘的角落因為她這番話,觸開了一些塵封的記憶。



    他自幼父母雙亡,寄居魏府,自然也不是順風順水走到今日的。



    被那人之子帶人打斷肋骨,錦靴踩著臉摁進一地血泥裡的滋味,他迄今記得。



    征戰沙場,幾經生死,用滿背的刀疤斧痕換來的軍功,只因他舅父是魏嚴,被人暗地裡唾罵他墮了謝家門風,給人當走狗也不是沒有過。